“你半年前不是说你无论如何都不回京,今个儿怎么又回来了?”康熙帝狐疑地看着温凉,这个问题显得有些突出,温凉又非异人,怎么可能在一月前便知道胤禛身患重病特地赶来。
温凉认真地说道,“某当时所言,乃是不打算回京。”还没有无论如何那么严重。
温凉淡定的模样让康熙帝看了有些来气,“朕让你说就说,废话那么多作甚!”从温凉进来至今,康熙帝的自称一直是朕,可以看出他的确怒意未消。
温凉默默想到,随即作答,“某想起当初在王府内曾为额娘设立了牌位,自从见了额娘后,此事便记挂在心,得亲自来消才是。”
康熙帝一怔,想起和顺的模样,一时之间也有些沉默,若是因为这样,的确是得亲自来才是。
温凉在小院内曾有一间小屋是特地留在和顺,里面立着和顺的排位。当初那次火烧事件中,朱宝唯一带出来的便是这个牌位,后来重建后,这牌位又重新被请了回去。
和顺既然未死,这牌位也合该撤下,其中的规矩也很是繁多,一来二去消耗的时间也不少。
康熙帝颔首,算是认同了此事,又道,“老四情况如何了?”
虽然康熙帝能从侍卫与御医那处得知胤禛的情况,可那都比不上亲自去见。温凉眼底的青痕很是明显,想必是时时跟在身侧。
康熙帝感叹,若以为温凉半点情感皆无,这或许是个谬论。总有人被他记挂在心,只是那表现太浅太浅。他知温凉心有傲骨,刚才的下跪可见一斑,若非温凉察觉康熙帝的记挂,他是无论如何都做不出来的。
温凉道,“已是大好,然底子空耗,仍需要好生休养。”
康熙帝叹道,“人还在便好,其他的总能将养回来的。”人命能留下,旁的怎么都能找补回来。
温凉默默点头,看着康熙帝言道,“万岁爷这些时日的作息也很是不稳,听说前两日还拒绝了御医的平安脉?”
康熙帝恼怒地瞪了眼梁九功,那凉凉的寒意让梁九功装死地盯着地毯,依着皇上对温凉的宠爱,温先生既然问起了,难道他还能不开口不成?
要是这么做,转头皇上还是会撕了他。两难。
康熙帝又扭头看着温凉,镇定地说道,“只不过是一次没见罢了。”
温凉淡淡言道,“平安脉是万岁爷特地制定下来的,三日一次便是为了清查身体的病症,提前预警。万岁爷既然知道这点,为何还要拒绝平安脉的诊断?”
康熙帝恼羞成怒,又丢了个小玩意过去,没好气地说道,“朕喜欢不成?”
“不成。”
温凉默然地吐出这两个字,神情如常地看着康熙帝。
这隐约有种要逼着康熙帝去看病的错觉。
康熙帝伸手揉揉眉间,他定然是这些时日有些忙过头了,这种错觉怎生了得?耳边传来温凉的嗓音,“万岁爷没怀疑错,某的确是在请皇上诊脉,随后好生休息。”
康熙帝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讽刺地说道,“我总觉得这话不该从你的嘴里说出来。”到底是谁刚刚从一个危险的地方走出来?!
温凉道,“某经过数位御医诊断,并没有任何的问题。”
康熙帝心累地摆手,让梁九功去请太医,再这么车轱辘下去,等到晚上他们都没有个能结论的时候。
“泼猴。”
“是的,万岁爷。”
温凉直到康熙帝请了平安脉后,得到了结果后,这才得了报应。
康熙帝明说了,这棋没下完,温凉走不出这宫门。
莫名有种老顽童的感觉。
当温凉从乾清宫出来时,难得伸手揉太阳穴。好在康熙帝的情况并不严重,就是疲累过度需要好生休息。两人的状态倒是旗鼓相当。
等着温凉从乾清宫离开后,康熙帝沉默半晌后看着梁九功,“温凉是不是给朕下蛊了?”
在温凉默然的视线之下,康熙帝下意识答应了温凉近些时日早睡早起。
梁九功笑着说道,“是万岁爷宠爱温先生。”
康熙帝无奈地摇头,又有些怅然,“自从祖母去世,倒也无人敢这么管朕了。”孝庄的音容笑貌仍在眼前,康熙帝想起祖母仍有些怀念。
梁九功不语,眼前这人乃是大清帝王,除开寥寥数人,又有谁敢去来讲这些逾距的话……梁九功想起温先生那毫无变化的面容,若非温凉孑然一身又不为外物所动,这等性格莫名得到康熙帝的看重,不然也不至如此。
康熙帝的亲侄子也不少,若非温凉本身,便是有着和顺在前,也不能给温凉增添多少重量。毕竟皇家最不缺的便是绝情。
温凉跟着引路的內侍往外走,他来往宫内多次,如今对皇宫内的情况也很是熟悉,便是没有引路的內侍,温凉其实自个儿也能够出去。只是这是规矩,二来又是对温凉的担忧。
这內侍便是梁九功的眼线,须得亲自送着温凉出宫才能算数。
还未等他们离开宫道,温凉一行人便被旁人所阻,那个內侍挂着东宫的腰牌,满脸带笑地说道,“温先生请留步,太子爷有请。”
温凉神色未变,扫过那人腰间腰牌,低沉着声音道,“某……”
他的话还没有说话,便直接被另外的声音打断,那含着孤傲的嗓音从道路尽头传来,拖着长音靠近,“对不住了,爷之前便已经约了温先生,你回去告诉太子爷,还请择日再邀吧。”
胤祯似笑非笑地抱着胳膊站在那处,看得那东宫侍从背冒冷汗。他闲闲地移开视线,落到温凉身上,起先一怔,继而心中涌起担忧。若是连温凉的模样都看起来如此憔悴,那四哥又如何了?
那东宫內侍还欲再上前辩驳一二,便被乾清宫太监挡住,假笑地说道,“你想做甚?”
东宫內侍看着那人的腰牌,猛地站住了脚步,不情不愿地看着十四贝子和温凉的身影越发远去。挡不住温凉,回去后的日子可想而知。他打了个寒噤,嘴里发苦。
太子爷自从回东宫后,性格愈发阴晴不定,此前偶尔还有几个受宠的內侍在前挡着,给太子爷说说几句也便是了。然而废太子后,这些人不是被杀就是被贬,如今也是寻不回来。整个东宫内又是一次大换血。
远处离去的胤祯恨铁不成钢地看着温凉,“若是我刚才不出现,难不成你便要跟着他去东宫?”
温凉道,“有何不可?”
胤祯为了自个的形象堪堪忍住了翻白眼的欲望,抬眸望着身后远远跟着的乾清宫內侍,又低声说道,“除开二哥外,眼下便是四哥的爵位最高。大哥被皇阿玛贬了,三哥还在禁闭,你说说眼下二哥对四哥是什么想法?”
温凉眼眸闪着微波,对胤祯的看法表示赞同,“的确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