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节(1 / 2)

胤祯在年初便作为监军的身份押送粮草前往前线, 这只不过是每年固定的事情, 不过五月底, 朝廷接到了边境来报,准噶尔部蠢蠢欲动,首领妄策阿拉布坦及时上折解释,此事就此了结。

西行的官道上, 有一队异常显目, 那前后蔓延十几里的距离,不论是跟从的侍卫还是那押解的车辆都让寻常的百姓不敢接近。

胤祯骑着马儿跟随着车队, 身后跟着几个侍从,他拿着缰绳遥遥望着那眼前无尽的路途, 驾马前行, 半晌到了他的马车内, 守着的內侍很快便给胤祯递上茶水。

胤祯随手喝完,“去把其他几个督运粮草的官员都叫来。”

这路途遥远,胤祯起先也不怎么清楚到底什么时候驻扎, 只是在路上随着时间推移,也算是慢慢懂了些。按着今日的行走路程,根本不能够及时抵达下一个驻扎的地方。

几个随行的官员很快便过来, 胤祯在宽大的车厢内摆开了地图,伸手指着前头的某个地点,“按着你们之前的计划,后日要到这里, 然今日的速度缓慢,至少四天后才能到,一日拖一日,岂不是虚妄?”

几个官员面面相觑,好一会才有人敢开口,“十四爷,这只是预计的速度,实际上是不可能完成的。我等一贯都是如此,爷不用担心。”

胤祯眼神微眯,顿时显得犀利异常,“那么便是你们虚报了时间!”

那人连忙摆手,道,“十四爷,这都是惯例。眼下并非战时,边境也不是那么需要这些粮草,这些不过是作为后备。”言下之意便是不用追究此事,追究了也没什么用处。

胤祯知道他虽然有皇子的身份,然在这些人看来不过是初生牛犊,根本没有把他放在眼里。面子上的确是恭敬他,然私底下要是做了些什么手脚,他也看不出什么。

胤祯面上不显,摆手让他们几个回去后,又把贴身侍从杨文招来,“这些时日听出了什么了吗?”

杨文看着尖嘴猴腮,实则是个沉稳的人,闻言摇头道,“一路上他们都很是安静,至于压着粮草的人中虽有押解的将士,然更多的都是服徭役的百姓,听不出什么。”

胤祯有些失望,他一路上的确察觉到了点点不太妥当的事情。他也曾听过军中吃空饷和扣粮饷的事情,吃空饷这件事情他暂且无能为力,然后者绝不能发生。

只是他仍旧觉察出了些许不太妥当的地方。

这粮车的确不大对劲,只是胤祯无论如何排查,都没看出在哪里不对劲来。

“真该在走之前把温凉给拽来。”

胤祯含糊不清地抱怨了一句,他所设想的场面与如今的情况截然相反,好在他也明白皇阿玛的心思,一步步历练起来也便是了。

……

德妃在得知西北此事,便把胤禛给叫到了永和宫来。

胤禛和德妃关系尴尬,两人很少有其他的接触,胤禛常按着时间前来看望一二便是极致了。

德妃向来避免亲自和胤禛会谈的画面,若是按照性格来说,或许胤禛才是和德妃最相似的那位,在外人面前从来都是冷若冰霜,根本没有其他的表情。

“老四。”

屋内点着清幽的香料,袅袅香烟从墙角散发开来,随着屋内的气流涌动,平缓着人的心思。永和宫内的摆设一贯都是淡雅出尘,很少有其他突出的颜色,只是这墙角的香炉却是不一样,看起来有些鲜艳了。

胤禛知道那是胤祯在德妃寿宴的时候送的礼物,德妃一贯是喜爱的。

“娘娘有何要事?”

胤禛低声道。

虽是这么说,不过胤禛也大概知道德妃找他的原因是为什么。虽说后宫不干政,但是前些时候闹出来的事情,德妃怎么可能不知道,自然是对此事很是上心,毕竟胤祯去的就是西北。

“老四有没有收到胤祯的消息?”德妃淡声说道。

胤祯摇头,“胤祯的消息都是十日一封,眼下应该还在路上。”

德妃也是知道此事,她抿唇,露出些许烦闷的神情来,“十四那性子,还真是拦不住。”

胤祯既然都出去了,德妃也没有继续阻止的理由,孩子长大了,翅膀自然就硬了,也有了自己的想法,德妃也不能够说些什么。只是这担忧的心情还是有的。只是德妃冷静,不会去寻康熙帝说这些话。

胤禛轻声道,“十四弟只是监军,若无意外,等粮草押送后便能回京,娘娘不用担心。”

德妃颔首,这又问起了胤禛的情况,虽看起来很是如常。只是对比起此前的紧张,此间的差距还是有的。

胤禛从永和宫出来后,并没有直接回府,先是去咸安宫看了眼。

咸安宫作为名副其实的冷宫,对比起东宫的富丽堂皇自然是没有任何的可比性,杂草丛生的阴冷模样,要不是外面还有侍卫守着,看起来便是荒无人烟的场所。

胤禛本是被康熙帝认命的看守,这外面的侍卫也是认得,在胤禛前来时,便放了他进去,只是苏培盛却是不能跟着,在外面候着。

胤禛孤身一人入内,偌大的宫殿只有个宫人窝在外面,待看到胤禛时连忙扑出来,“王爷吉祥——”

“起来吧,二阿哥呢?”

胤礽既然被废,又无爵位在身,那称呼自然也是变了。

那宫人道,“二阿哥正在里头。”他小跑在前面给胤禛引路,胤禛跟着宫人到了屋内,那阴森清冷的模样倒是有些令人发寒,胤禛摆手让外面的人退下,叫了声,“二哥。”

半晌,屋内才有些动静,胤礽低声道,“老四怎么有时间过来了。”他的声音冷清淡漠,带着颓废丧气之意。

胤禛道,“只是来看看二哥。”

胤礽沧桑笑着,“老四啊,咱明人不说暗话,这要不是皇阿玛让你看着我,你会这么好心来咸安宫?”他从阴影走出来,身上的服饰有些老旧,然打理得很干净,只是眼神与以前截然不同了。

那些桀骜似乎都被这大起大落所打磨,消失在这磨炼中。

胤禛认真道,“此前同二哥种种早已了清,此次前来,不过是看望二哥情况。若是二哥不愿,我离开便是。”

胤禛锱铢必报,从不会让自个儿吃亏。只是他的性格和温凉也有些相似,报复后也不会时时刻刻记在心上。

胤礽毕竟是他兄长,又本是站着明面身份的人,若不是造化弄人……

不,不是造化,是欲望。

胤禛心想,此刻要是关在这咸安宫内的人是他自个儿呢?

不曾经历过,永远也不明白这种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