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霈林像陷入什么悲痛的回忆中,他一开口,声音就抖了,“我想秦先生,应该听过梁梦这个名字。”
秦爵浑身一僵,有不好的预感,但却未动声色,只是点头。
沈霈林接过妻子递过来的纸巾,擦了擦眼睛,“那是我妹妹,沈落的母亲!”
秦爵猛然站起,满脸的不可思议,不敢相信,最多的还是震惊,目光锋锐,沉声说。“沈叔叔,这个玩笑可开不得,我不信!”
绕是他早就练就了荣辱不惊,处变不乱,也掩饰不住内心的焦躁不安,眼睛注视着沈霈林,希望从他口中,说出否认的话语。
沈霈林眼底流露出来,不光是痛,还有深深的恨意,“秦先生,我没有必要和你开玩笑,沈落是我妹妹的女儿。”
秦爵盯着看了一会儿,高大的身形晃了几下,又无力的跌坐在后面的椅子上,掏出一支烟,手有些颤抖的点燃,闷闷的吸了几口,烟雾缭绕背后,是他冷凝的脸。
他还是不愿相信,开口的声音没有了刚刚的凌人之势,有些颓废,“沈叔叔,你确定是真的?”
沈霈林喝了一口面前的茶水,目光变得悠远,而又毫无焦距,“是真的。”
秦爵神色颓然,一瞬间丧气了很多,和刚刚的容光焕发,判若两人,他心里在天上地下的颠覆,按灭了手里的烟,浑身有些冷。
梁梦,他当然知道,这是他舅舅宁哲一生的挚爱,二十四年前,舅舅坠楼,所有的人都认为是为情所伤,现在知道是被人推的,从此,梁梦不知去向。
而沈落今年也刚满二十四岁,她是梁梦和谁的女儿,这个答案,似乎不言而喻,昭然若见,但他不愿意相信。
沈霈林不愿意提起那段往事,可是今天不得不提,秦爵大受打击的同时,他却又经历了一场,撕心裂肺的痛。
沈沛霖是家中的长子,出生时,沈家二老当然是说不出的高兴,他从小又聪明伶俐,父母对他寄予厚望,发誓就算再穷,也要好好培养他。
沈霈林四岁时,父母又生了个女儿,正当一家沉浸在儿女双全的喜悦中时,父亲在山脚下种田时,遇见了泥石流,捡回了一条命,但却伤了腿,被人找到抬回来时,就剩一口气。
倒霉的是,泥石流把庄稼全部毁了,眼看着颗粒无收,天灾人祸下,一个刚生下孩子的妇女,照顾丈夫,照顾孩子,还要忍饥挨饿,根本无力支撑。
迫不得已,把刚生下几天的女儿,送给了家庭还算殷实的,远方亲戚,姓江,他家无儿无女,女儿被取名叫江荟。
沈沛霖还有一些记忆,妹妹被人抱走时,他还哭的很伤心。
后来,沈父的伤慢慢好了,但是留下跛脚的毛病,干不得重活,所以沈家全靠沈母一个支撑。
当年的农村,特别是山区里,都很穷,连吃饭都成问题,山里的孩子上学的很少,但是沈霈林六岁的时候,父亲还是一天三趟,送他去十里之外的地方上学。
沈霈林也很争气,一直都品学兼优,几次因为家里穷,想辍学,都被父母哭喊着赶回学校,父母希望他能通过学习,走出这穷山僻壤的地方,父母苦一点,累一点,都无所谓。
他也没有忘记过自己的妹妹,初中时,不少次趁着星期天的时候,他步行了几十公里,偷偷的去看她,两人还成为好朋友。
沈霈林还经常偷偷的给她辅导功课,江荟家,在当时还算可以的,虽不是特别富裕,但比一般人家宽裕。
江荟有一个十分要好的闺蜜,就是冯莹,所以三人从十几岁就认识。
就在江荟十几岁的时候,家庭出现了变故,父亲得了一场大病,缠绵床榻,母亲每日以泪洗面,也忧郁成疾。
她刚上初中,却不得不辍学回家照顾父母,可父亲还是去了,母亲承受不住打击,每日疯疯癫癫。
经常抱着女儿哭喊,“你千万别扔下母亲,千万不要走。”
江荟小心的安慰,这辈子都不会离开她,母亲才能安静一会儿。
当时,特别是在农村,家里没有一个男人,肯定会被人欺负,眼看着田地都被叔伯侵占,她们孤儿寡母,也没有说理的地儿。
沈霈林知道后,当然不能看着妹妹受苦,就想让她回去,江荟这才知道自己的身世。
沈父母,也觉得十分愧对女儿,也劝她回去,虽然家里穷,但好歹有人照顾。
但是江荟没有同意,她感念养母的大恩,怎么可能抛下她不管,如果带着养母回去,沈家一下子多两口人,全靠沈母一个人支撑,也养不起啊。
沈霈林当时执意要休学,出去找工作养活她们,让妹妹继续上学,江荟表面上同意了。
说回去跟养母商量一下,可是这一回去,就再也没回来,沈霈林去她家找她时,才发现大门紧闭。
冯莹拿了一封信给他,说是江荟给他的,沈霈林打开含着泪看完。
江荟第一次喊他哥,信上说,她带着母亲走了,让哥无论如何,也要把书念下去,不要再提休学,辍学的事儿,如果这样,她这辈子都不认他,沈家全靠他了,她以后还等着享哥哥的福呢,又说不用担心她,村里好几个姑娘,出去打工,每年还能挣不少钱,等她站稳了脚,就会写信给他。
沈霈林看完了,堂堂七尺男儿哭了很久,江荟当年未满十四岁,他把信折叠好,放在心口的位置,这都是因为贫穷,他发誓,一定要出人头地,改变山里这种贫穷落后的局面。
可是两年过去了,一直没有江荟的消息,沈母每天都会哭几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