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氏这人就属于,三天不修理,她皮就痒痒。从一开始她就不喜欢木香,这也跟木香长的漂亮有关,有一回刘麻子在家无意中说漏了嘴,夸了木香。这丫能不记恨吗?况且她自己长的丑,长了三个皮猴,身材早变形了,胸也垂了,小肚子也谢了,哪还有美感可言。她不损木香,她心里能好过吗?
刘氏说话损,那二拐媳妇跟黄氏刚要附和,就见着木香冰冷的眼神朝她们扫了一过来。那眼神带着阴限的味道,扫在身上,像被毒蛇爬过似的,瞬间将她们三个冻在原地,大气都不敢出。
木香看了她们三个一眼之后,这才把视线放在跟彩云吵架的女娃身上。
那女娃穿了件粉色长袖褂,外面套着个棉背心,上面绣着几朵梅花,裙子是长摆的,一看就不是干活的人。在她身后还站着个衣服洗的发白的老婆子。看这两人的服饰,应该是哪家的小姐,跟老妈子。但也不是啥大户,看衣着就不像。
邵青儿见木香看过来,并不怕她眼里的凌厉之色,反而绝傲的抬高下巴,一副骄纵的大小姐模样,“看什么看,就是她偷了我的钱袋,这么穷的一个人,要不是偷了我的钱,她哪来的银子买东西?”
彩云最怕大姐讨厌她,不喜欢她了,听见邵青儿尖酸刻薄的话,顿时眼圈又红了,急着想辩解,“我没有,我真的没有,我的钱是我大姐给的,我都不认识你,咋会偷你的钱,你别乱诬赖人,”说着,彩云捂脸哭了,一面抓着木香的手,“大姐,你相信我,我没偷她的钱,真的没有……”
木朗气不过,指着邵青儿骂道:“不是我二姐,你是坏人!坏人!”
木香伸手抹掉彩云的眼泪,心疼的道:“放心,大姐一定给你讨回公道,谁都别想欺负你,谁要是敢欺负你,看我不打断她的腿!”她说的声音很大,故意露出凶狠的目光,在周围人的脸上扫了一圈。
这话说的够狠。上回打死的那只野豹,虽然木香瞒着,不想让村里人知道。可林长栓跟王喜也是坦荡荡的男子汉,有人问起来,他们总不能说,野豹眼睛上的一箭是他们射的,那得多丢人。所以,后来村里人都知道木香箭法了得,胆子也大。要是换作别人,早吓的站不起来了。
经过那次的事件,村里人看木香,或多或少的,都带了点畏惧,更不敢随意招惹她。
刘氏看见旁边的人,都退了一步,她可不想做个箭靶子,也跟着后退到后面。他们不退还好,一退之下,有个低头纳鞋底的妇人,被独立出来了。
她自己还不知道,还在捏着嗓子讥讽,“她偷钱都偷习惯了,以前不晓得偷了多少次,狗改不了吃屎,还指望她能长记性?唉,有人生没人养的娃,就是下贱哦!”
刘氏、黄氏以及二拐媳妇,眼神怪异的盯着说话的妇人——也不知道谁不长记性,距离上次被泼水,也没多久吧!刘氏她们三人说的时候,还留点情面,可她倒好,尽把话往绝了讲,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明显的理亏,这不是找死是什么?
陈美娥说完了话,觉着周围气场不对,抬头扫了一眼,最后目光落在木香身上,见她正朝自己走过来。陈美娥吓了一跳,拿着鞋底,挡在身前,一脸紧张的喝问:“你要干啥?我也没说啥,你还想打架是咋地?”她是怕了木香,这丫头打起人来,一点顾及都没有,而且她又打不过她。万一她真的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把她这个后娘打了,她的老脸可就丢尽了。
看见陈美娥满脸恐惧,刘氏她们完全傻眼了。这还是那个泼辣蛮横的陈美娥吗?以前那样的一个人,居然被自己的继女吓成这样
木香掐着手臂,走到她面前五步之外,便停住了,被留海遮住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眨着,“怎么不说了?你不是挺能说的吗?有胆子你再说一句我听听!”
围观的人群里头,有几个年长的婆婆,可能觉着木香不该用这种态度跟自己的继母说话,劝道:“木香啊,她是你长辈,再不对,你也不能这样跟她讲话!”
另一个胖胖的阿婆也道:“哪个当娘的不骂自己的娃,她说几句也没啥,不都是为你们好吗?”
刘氏见着有人帮腔了,觉着自己一直不说话,人太没面子了,便挺了挺胸脯,道:“木香,你没听见吗?你这是不孝,她是你娘,你要打她,那是要遭雷劈的!”
木香的视线在说话的几人身上扫过,如一股寒风刮过。她冷笑,“就她这副鬼样子,还配做我娘?你们还真喜欢睁眼说瞎话,有些话,我早说过了,你们要是记不住,那我再说一遍,最后一遍,”她顿了顿,视线定格在陈美娥身上,身子靠近她一些,“我亲娘早死了,就埋在村口的坟场,你要想做我娘,我可以把你也埋进去,咋样?还要做我的娘吗?”
陈美娥打了个冷颤,她看的出,木香的话不是在开玩笑,那眼神是真的想杀人哪!
她总算聪明了一回。
木香刚刚的眼神,是她前世做杀手时,面对临死之人,才有的神情。面对一个将死之人,眼睛里不需要任何情绪,只要结束对方的性命即可。杀人,是多么简单的一件事,让一个人死,那就更简单了。
陈美娥一连退了好几步,拼命摇着头,连手里的鞋底都扔了,慌慌张张的就往家跑。
“嗳,你又咋了?”刘氏站的位置不对,没看见,更没听见木香对陈美娥说的啥。等陈美娥转身的时候,她才看见,陈美娥脸色惨白的跟鬼一样。
刘氏不放心,追了上去。
黄氏觉着气氛不对劲了,哪还敢吱声。二拐媳妇当时是站在陈美娥身后不远处,木香的眼神被陈美娥挡住了,但她听见木香对陈美娥讲的那些话。把她吓的,心口哇凉哇凉的。
这几人都吓成这样,其他村民更不敢吱声了。
木香满意的转回身,走回彩云跟木朗身边,明亮的大眼睛,在邵表儿跟她身边的婆子身上转了转,“现在该来说说咱们的事了,小丫头,你不是说我妹妹偷了你的钱吗?证据呢?你哪只眼睛看见了?”
邵青儿毕竟年纪还小,刚刚木香对付那几个婆娘的手段,她都看见了,现在瞧见她对上自己,要说不害怕,那是假的。但是联想到自己的身份,底气就又回来了。深吸了口气,趾高气扬的吼道:“就是她偷的,吴妈看见的,这还能有假?我带着二钱银子呢,像她这样的穷鬼,能有那么些银子吗?她刚才都拿钱出来了,我全都瞧见了,不信你搜她!”
彩云眼睛还是红红的,听见邵青儿指着自己,说的有板有眼的,好像真有其事似的,哪还忍得住,气的直跺脚,“你还胡说,我的钱,是我大姐给的,我拿自己的钱给我弟弟买东西,关你什么事?自己的银子丢了,就胡乱诬赖别人,你还讲不讲理!”
“你敢骂我?”邵青儿自小被娇惯坏了,好不容易出趟家门,到玉河村亲戚家玩玩,没想到竟被一个穷丫头给骂了,气的她卷起袖子要就冲上来打人。
木香轻易的拽住她的细胳膊,将她半拎起来,冷着眼色,道:“我警告你,你要是敢胡乱动手,我就把你绑起来,就绑在这棵树上!”
邵青儿身边的婆子,瞧见邵青儿被抓了,吓的哭天抹泪,不管不顾就要冲上来,“你这野丫头,快放开我家小姐,快松手啊!”
木香微微一笑,“好啊,那我松手了,是你让我松的!”
她忽然张开手掌,因为拎的高,邵青儿的脚脱离了地方。木香一松手,她便跌坐到地上,摔了个大马叉。
“小姐啊,你没事吧,快起来,”吴妈扑上去想把她拉起来。
“不用你管,”邵青儿甩开吴妈的手,自己爬了起来,气呼呼的瞪着木香,“你知道我是谁吗?你敢摔我,明儿我就让我大表哥把你家掀了,叫他带人来打死你们!”
木香冷笑,“你大表哥属疯狗的吗?还掀房子,有胆子你就让来他来,我就在家里等着,哪也不去,我还就不信了,这天底下,还没公道了,你站着别动,把银子的事说清楚了,不说清楚,哪儿也不许去!”
邵青儿被她这股气势吓住了,当真站在那没敢再动,毕竟跟木香比起来,她还嫩了点。
木香继续走近她一步,“我再仔细问你一遍,究竟是怎么回事,从头说,给我好好说清楚了,声音要大,别一副没吃饱饭的样子!”
逼到这份上,邵青儿只得把事情的经过大致说了一遍,反正她觉着自己有理,银子肯定是彩云偷的,这一点,她从不怀疑。
彩云的确是带着木朗,出门捞鱼虾的。她俩一路走,一路扒虾,不知不觉,就朝村口的方向过去了。
这时,卖货郎我挑着担子,正往他们村子里走,手里还拿着拨浪鼓,边走边吆喝。引来一群小娃围在他身边,还有些大人也走了过去。
是个小娃,都经受不住卖货郎的吆喝声。彩云远远的望着卖货郎担子里的东西,也是心痒痒的。木朗更是迫不及待的就要跑过去看看。
彩云想起木香给她的钱,原本是没带在身上的,一直搁在一件衣服里头,偏巧今儿她把衣服穿出来,忘记换了。她记得大姐跟她说过,这钱她可以拿着买东西。虽然她也有些舍不得,可是看着木朗急切的模样,还是点头同意了。
两人扛着虾网,拎着水桶跑以村口。
卖货郎都是附近村子的人,平时农闲的时候,就去镇子上进些小东西,挑着四处走,走哪摊子就摆到哪。因为不确定啥时候会再来,所以生意很好,妇人们喜欢买些针头线脑。小娃们喜欢买糖,或是精巧的小玩意,年轻些的女娃们,就更喜欢买些能打扮自己的饰物。
他俩挤上来的时候,邵青儿跟吴妈正站在卖货郎跟前,已经逃好了一个造型别致小发钗,就是普通的木头雕刻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