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晚,南唐军大营内,辎重营正在造饭,整个大营显得十分忙碌,半空中,飘着米饭的香味。
李征古脸色有些凝重,就在刚才,神武军统军高审思匆匆赶来告诉他,今日派出去的斥候,还有两队没有回来。而这两队,同属于神武军第三指挥周弘祚的部下,其中有两个将虞侯,四名承局。
这几日,与吴越军虽然没有大的战事,但斥候之间的搏杀,非常激烈。天雄军死伤约有三十人,神武军也有十几人。战场死伤,是很平常的事,但是,今日出去巡逻的士兵,却有不同。杨琏是齐王千叮万嘱的人,李征古又是齐王一党,自然心向杨琏。而且,前几日杨琏给他的印象很深——当然不仅仅是此人与前朝旧太子同名的缘故。此人朝气蓬勃,做事果断,绝不拖泥带水,若是好好培养,当是一个将才。
李征古这次奉命出兵,主要任务是为了吸引吴越国的注意力,迫使吴越将兵力抽调到北部的苏州,从而减轻大唐在闽地的压力。所以,李征古才会慢慢行军,一路上大张旗鼓,搞得世人皆知。
只是陛下的命令不能乱说,李征古便闷在心里。除此之外,李征古接受齐王的嘱托,打算锻炼杨琏,捞取军功,以便日后为齐王所用。当然了,这些心思,李征古谁也不会说,是属于他和齐王的小秘密。
可是,今日杨琏出去,此外还有林仁肇、陈铁等人,竟然一去不复返,难道说,是遇见了吴越人,有了不测不成?想到这里,李征古的一张脸阴沉了下来。
坦白说,李征古可以不在乎杨琏,却不能不在乎齐王,毕竟,陛下有立齐王为皇太弟的想法,日后齐王若是登基为帝,他这个做臣子的,若是得罪了齐王,日子可就难过了。
李征古脸色铁青,想了想,站起身来,道:“这一队士兵,都是大唐的英杰,若是真的失踪,恐怕是吴越人在捣鬼。高统军、朱统军,两位立刻派出斥候,无论如何,一定要找到他们的踪迹。”
高审思自然不希望部下出事,更何况他知道齐王与杨琏的关系,当即抱拳,道:“遵命。”
朱匡业有些不满,但却没有表现出来,一个区区的将虞侯而已,根本不值得大费周章。其实究根到底,是朱匡业对杨琏前几日的事情心怀不满罢了。
李征古道:“两位统军……”
话还没有说完,一名亲兵匆匆闯了进来,喘息着,道:“大帅,他、他们回来了。”
“什么?什么回来了?”李征古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高审思眉头一皱,有些不敢置信地问道:“你是说杨琏、林仁肇他们回来了?”
亲兵想要说话,但跑得太急,一时喘息不过来,只得张大了嘴,使劲地点了点头。
高审思不再说话,而是迈步走了出去,李征古也反应过来,匆匆走了出去,杨琏终于回来了,一颗心稍稍放下。
“哼。”朱匡业冷哼了一声,脸上带着一丝笑意,慢慢踱步走了出去,有好戏看了。
南唐军营内,杨琏手中持着长刀,一步一步向前,肩头上的伤势深可见骨,伤口又大,流血不止,虽然包扎了,却还是流血不止,弄得绷带满是鲜血,看起来触目惊心。
高审思快步走了出来,看见杨琏,失声道:“你受伤了。”
“不碍事。”杨琏咬着牙,再疼他也要忍住,因为他是男人。
李征古一过来,也被杨琏的惨状吓了一跳,在杨琏身后,林仁肇、陈铁等人都挂了彩,身上多处是血。更有几人互相搀扶着,走路一瘸一拐,鲜血不停流下,地面都被染红了。
朱匡业走出来,看见众人这副模样,心中顿时觉得无比畅快,但是可惜啊,杨琏受伤成这样,居然没有被吴越人杀死,当真是运气好。但是,他带了一队士兵出去,回来却成了这样,李征古该不能再包庇了吧?朱匡业想着,又看了杨琏一眼,有些幸灾乐祸。
杨琏勉力用长刀支撑身体,看见李征古、高审思,道:“大帅、高统军,卑职奉命巡查,中途遇见吴越军。”
李征古见杨琏虽然受伤,但吐字清晰,不由松了口气,忙道:“没事就好,来人,快找军医过来,为众人疗伤。”
杨琏道:“大帅,今日卑职与林将虞侯一共二十人,战死六人,重伤三人,余下都是轻伤。”
朱匡业走了过来,问道:“你等有二十人,又都有战马,怎会与吴越人死拼,死了这么多人?”
杨琏眯起了眼睛,看了朱匡业一眼,目光有些阴冷,却笑着道:“身为军人,自然奋勇向前,岂能贪生怕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