盘儿品了品心情,嗔了他一眼道:“自然是高兴的。我不也是怕你从中为难。你今日本就下了皇后的脸面,还让承恩侯夫人去苏府道歉,转头又封了伯爵,我怕皇后娘娘心里不好想。”
一提到皇后,宗琮脸上的笑就淡了。
“你只关心她好不好想,怎么不想想自己?要不是朕知道你素来脾气不小,还要当你是个没脾气的,就会在朕面前耍横。”
“哪有,我不也是怕影响了……朝政。”最后两个字,盘儿说得很轻,宗琮以前从不与她谈论朝政,现在虽多了些,但到底和立太子无关。
立太子这个话题太敏感了,她轻易不会碰触,就怕触到了他的底线。
宗琮复杂地看了她一眼,环着她肩的手拍了拍,又揉了揉:“行了,朕都不担心,你担心什么。……”
是啊,他都不担心,她担心什么。
她长出一口气,睇着他道:“这是你说的,反正到时候天塌下来,还有你在前头顶着。”
说着说着,她自己倒笑了起来,是被脑中他在前面顶着,她躲在他背后的场景给闹笑了。
她一笑,他也笑了,拨了拨她的鼻尖说她顽皮。
就如同陈皇后所担忧的那样,这件事果然传得很快。
外面传得沸沸扬扬,说什么的都有,而无一例外说苏贵妃苏家的极少,大多都是说皇后和承恩侯夫人。
毕竟众所皆知,苏贵妃出身不好,那么苏贵妃的娘出身自然也不好了。一个市井粗妇,你能要求她有多高?
人性就是如此,你站在他(她)够不到的位置,他只会仰望着你,可等有一天突然发现地位如此高的人也不过如此,人性中的劣根性就会爆发,他就会乐此不疲地议论你的丑事,来达到心理上的满足。
当然也避免不了有些有心人故意搅局,那就是另在外的事了。
这件事影响极大,至少于陈家人来说,哪怕陈鉴这般地位,都有相熟的朝臣调侃似的说起这件事。
本来最近陈家就在发力,想发动朝臣说服陛下立太子。如今你想和别人谈正事,人家跟你说你儿媳妇或者弟妹如何如何,可以想见陈鉴和陈平文的心情。
本来按理说女眷的事,男人是不管的,这次父子二人俱都破例,找了陈平武来,让他好好管管自己的媳妇。
怎么管?
陈平武现在都不想看见二夫人,且自打那次惹了事回府后,二夫人就一直闭门在云霞院里养病,足不出户。
可亲爹都发话了,陈平武只能照办,去了云霞院一趟,毫无意外夫妻二人再度大吵了一架。
这种时候老夫人就该出面了。
现在老夫人也上了年纪,尤其近两年身体越发不好,就不怎么管府里的事,没想到她就是打个眼的功夫,就能闹出这么多事。
她把二夫人叫到荣安堂,从当下的处境到皇后的处境等等,只差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才说服二夫人答应不日就去苏府道歉。
不管怎样,这样多多少少能挽回一些局面。
等二夫人走后,余妈妈有些感叹道:“倒劳烦您还要跟着操心了。”
老夫人拍了拍她的手:“只要我还一天是这府里的老封君,一天就得管着,瞧瞧这才多久没管,就闹出这么多事来。等哪天我死了,就算再有什么事,我就算想管也管不着了。”
“您可千万别说这种话,您肯定长命百岁的。”
老夫人失笑了下,人要有自知之明,这才几年她身体就衰败成这样,还不知能活几年呢。
想到这里,自然就想到府里的一些事上。
“老大媳妇倒是个清楚的,可她与我与老二媳妇有心结,她记恨我当年力主把七丫头嫁入东宫,而没选了九丫头,如今九丫头过得不好,她又怎么会伸手去管二房母女的事情。
“她怎么不想想若是选了九丫头,且不说九丫头年纪不够,嫁过去根本没办法生育皇嗣,太上皇后那里如何能愿,且晴儿的爹官位高,不像老二是个淡泊名利,真若是选了晴儿,太上皇又怎会答应。其实早在之前,陈家就和太上皇后有了默契,会择了二房的女儿,在这当时是最恰当的,偏偏她就是看不开。”
这些事余妈妈也知晓,只是这事就不是她能插嘴的了,她只能安慰老夫人道:“大夫人也是因为九姑娘日子过得艰难,才会一时生了怨怼,时间久了,她自己就能想明白。”
老夫人无奈笑了笑,没说话。
这本就是一笔扯不清的糊涂账,当年想得是七丫头身份合适年纪也合适,当然私底下……的默契是不能公之于众的,只能说是年纪合适,这样嫁过去就能诞下皇嗣,也能迅速的站稳。
谁知道七丫头是个不争气的,几年都没生下儿子,就因为这事老大媳妇没少暗中看笑话。
好不容易日子久了,事情淡了,谁知又闹出九丫头丧夫之事,再度旧事重提,弄得老大媳妇就是不愿搀和二房的事,也是二房的刘氏是个糊涂的,喜欢和大嫂一较长短,把人给得罪狠了。
“罢了,只希望她这次能听话些,把去苏府道歉的事办好,就算不是为了我的安生,也是为了她自己。”
“二夫人这次肯定能把事情办好的。”
二夫人憋了满肚子气,差点没当场把有些话扔回老夫人的脸上。
可回去静静想一想,老夫人确实说得也有理,如今外面风头不利于皇后和大皇子,起因是因为她这个皇后的娘太无状。
虽然这只占了很小一部分原因,但如今想把这事快速平息下来,赶在冬至祭天之前把立太子的事定下,她就必须把认错的姿态摆出来。
反正事情已经这样了,该丢的脸已经丢完了,皇后也当着陛下面许诺自己会登门道歉,事情就没有再转圜的余地,这也是二夫人为何没拒了老夫人的原因。
想明白其中的关窍,二夫人索性也不挣扎了,让人准备了一份厚礼,第二天就坐着车去了苏府。
在来之前的路上,二夫人已经想好该怎么说,怎么道歉。
她甚至阴暗的想,若是她姿态摆得如此低下,那粗妇却给脸不要才好,这样一来她就能扭转局面,到时候就成苏贵妃的娘不容人,人家低声下气上门道歉,她却态度恶劣。
二夫人甚至想好到时候怎么让人宣扬开,她想了一路想得心花怒放,谁知道等到了苏府,苏家人竟然不在。
看门的仆人说了,老太爷和老夫人以及大老爷和大夫人去看陛下新赐的伯爵府去了,二老爷也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