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牧隐手指轻轻扣着褥子,缓缓道,“之前逃走的狱犯认识长驸马,大理寺少卿上奏皇上彻查此案,皇上大怒才派我抓人,几个狱犯经常与长驸马逛酒肆茶楼,能帮助他们从刑部牢里逃出来的人不简单,还没留下任何痕迹,自然要怀疑到长驸马身上,而据京兆尹审问的结果,几人身前都说与长驸马一起,京兆尹见事情不对,把案子给了刑部,后来几人被抓回来后莫名其妙死在了牢里,舒岩更是愤懑,把矛头对准了长公主,前些日子朝堂上,全是他为死去的那户人抱不平的声音,长公主自然嫉恨他了。”
黎婉没想到有这茬,上辈子狱犯没有抓回来,没有牵扯到长公主,自然也没这么多事。
走神间,听秦牧隐继续道,“舒岩出了名的死板,皇上没找到证据治长驸马的罪却因此对舒岩亲赖了,皇上和长公主因着年少时的恩怨早已不对付,这件事情上,舒岩算是投了皇上的喜好!”
而刑部,皇上认为有长公主的人,自是要连根拔起,他没预估错的话,明年,刑部尚书的位子要空出来了。
黎婉深想他的话,也就是说舒夫人可以结交了,想起那双了然的眼神,舒夫人性子该不难相处。
秦牧隐注意到她拿书的手肘,好像少了什么,出言问道,“怎么不见你的玉镯?”
黎婉没反应过来,啊了声,秦牧隐没再问,她看看手肘,意识到他说的那只送给乔双双的镯子,垂下眼,斟酌着如何开口,他已经转移了话题。
而被秦牧隐提起的长公主,此时坐在书桌前,目光狠戾,下边跪了一个衣衫不整的女子,双手撑在地上,仰着头,双颊两边明显的五根红印,发髻散落在肩头,脖颈处,露出一片乌青的痕迹,不似于脸上,而是一小块一小块,经历过人事的长公主当然明白这是什么。
这时候,帘子被掀开,走出一名男子,一身米白色锦服,锦服的胸前,袖边,腰身处有深深的褶皱,细细看,竟像是与人拉扯过的痕迹,男子只穿了一只鞋,另一只宽大的脚掌踩在地上,脊背笔直,身如玉树,长眉若柳,长而黑的头发随意的披在肩头,一颦一笑间,竟比女子还多出一份神韵。
手轻轻揉着额头,眉心微蹙,眼神流转于屋内,却是未向桌前的长公主投去一眼。
长公主被他气得不轻,重重的将手里的杯子摔了出去,男子身形一闪,似笑非笑道,“公主,你要是生气了,叫奴才进来赏我一顿耳光即可,刚才哪些奴才打人的架势跟上战场似的,他们帮你动手一定能让你高兴!”
地上跪着的女子双手发抖,被人揪在地上打一顿的记忆太过深刻,红彤彤的脸苍白一片。
“楚玉,你有意思么,不停的找相似的女子这样她就能回来?”长公主口中的触玉正是长驸马,而她口中的女子则是前两年魅惑楚玉被她杖毙的一个丫鬟,在她的长公主府竟然和驸马私相授受,她不过杖毙一个丫鬟,楚玉竟然要与她和离。
她是皇室身份尊贵的长公主,就是皇上再不喜欢她都要给他几分面子,他竟然敢和离。
楚玉见她面露狰狞,冷笑一声,“我喜欢怎么做是我的事,公主不是身边养了一群好狗吗?怎么,不叫进来把人拖下去!”兰儿从十三岁就开始跟着他了,因为他是驸马不能给她一个身份,哪怕是通房都不行,被杖毙时她还怀着孩子,楚玉揉了揉脑袋,看向地上的女子,“走吧,大过年,长公主怕见血腥!”
“楚玉,你!”长公主气愤,她为了楚玉冒着被皇上责罚的危险也要把那些人处死了,结果呢,就换来冷冰冰眼神的机会都没有。
“我说错了,你还是快求求长公主,她手里不差大过年的这点血腥!”说完,一跛一跛的走了出去。
长公主一手挥掉了桌上的盘子,落在垫了兔皮的地上,声音轻而小,这两年他变了法子的气她,他知道怎么做才能激起她的怒火。
走到门口的楚玉停了下来,悠悠转身,轻视望了长公主一眼,“你可知,那名女子的死和我还真是没关系,你说,要是皇上知道背后之人是太后下令处死的,皇上会对太后怎么样?”
太后并非皇上生母,二人之间一直存着嫌隙,而长公主是太后肚子里出来的,和皇上的关系可想而知,皇上不动太后是为了所谓的道义,可是长公主怕就没那么好的运气了。
说完这句,长驸马施施然走了。太后下令处死了刑部的狱犯,刑部尚书心里门清,可是有什么法子,给皇上说了讨不了喜,还得罪了太后,索性是太后身边的公公下的毒,没有证据,皇上也只能怪他失职之罪。
年后,黎婉和秦牧隐回黎府,黎城和黎威也在,黎威今年十岁了,脸上的稚气少了许多,看着秦牧隐的眼神全是浓浓的崇拜,黎威不喜欢念书,耐不住刘氏常拿刘晋元说事,逼着黎威去了学堂,较黎威而言,十二岁的黎城成熟稳重得多,一言一句都是深思熟虑后才说出来的,刘氏很喜欢黎城,说黎城和小时候的刘晋元很像。
黎城对此心有厌恶却并不多说。
好几个月没见着两个弟弟了,黎婉抱着黎威的头,听他挣扎着大叫,“姐,轻点,一个头,脖子断了头就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