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桂仙四下瞄了眼,挨着薛花花坐下,眼睛落在柴篷堆得高高的柴捆上,“花花啊,听说明文脚又伤着了?不是都能上工了吗,怎么又伤着了?”
说起来,陆明文还得叫孙桂仙声姑姑,可能孙宝琴不在家的缘故,孙桂仙并不怎么来,听她问起陆明文脚伤,她眉心跳了跳,“是不是宝琴不回来了?”不怪她多想,农村骗婚的情况不少,尤其在□□十年代,昨天领证今天就跟人跑了的现象在农村司空见惯。
孙桂仙神色一僵,“我好久没回去了,具体的情况我也不知道,就是来问问明文的情况。”
薛花花凝视着她看了片刻,直到孙桂仙心虚的低下头她才收回目光,心底大致有数,孙宝琴不想跟陆明文过了,害怕自己回来她们不肯放人,让孙桂仙来探探她们的口风。老实说,孙宝琴回不回来她还真不在意,以心易心,别人怎么对待她她怎么对待别人。
一家人受伤,都是赵彩芝和陆红英撑起这个家的,最苦难的时候没想过吃孙宝琴一顿饭,何况是现在。
“桂仙嫂子,我知道怎么回事了,你先回去,我跟明文说说,他没意见的话我也没意见。”
孙桂仙看薛花花如此通情达理,面上有些不好意思,当初孙宝琴跟陆明文处对象她就不看好,不说孙宝琴好吃懒做,陆明文跟很多女同志纠缠不清,今天帮这个干活,明天帮那个干活,色眯眯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孙宝琴不听她的话,死活要嫁。
现在好了,结婚不到一年就反悔了。
她觉得那个丢脸啊。
在农村,不管扯证不扯证,摆了酒席就算结婚,孙宝琴这个做法,和离婚没什么两样,而在农村人眼里,离婚是比结婚还要严肃的事,离了婚,如果孙家有其他儿子女儿跟人处对象,人家就会说孙家有个女儿是离过婚的,打心里瞧不起孙家,会觉得孙家人不安分。
可是,想到孙宝琴的情况,孙桂仙又高兴又无奈,不跟薛花花她们沟通后,之后还得闹出更丢脸的事儿来。
“花花啊,咱乡里乡亲的,你是知道我的,我一直喜欢明文来着,他手脚麻利,干活勤快,又孝顺,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人哪……”
薛花花打断她,“桂仙嫂子,天快黑了,明天还得干活,你赶紧回去吧。”
她不是巧言如簧之人,说不来场面话。既然都这样,没必要说些冠冕堂皇的话,陆明文听到并不会高兴。
孙桂仙觉得薛花花摆脸色,态度跟着冷淡许多,拉着脸道,“成,那你和明文说说,商量好了跟我说声。”
来时孙桂仙没底气,这会看薛花花这副样子,觉得她就是活该,孙宝琴又找了个知青怎么了,人家读过书,有文化,稍微是个明白人就不会继续跟着陆明文过苦日子,她抖了抖裤脚,大摇大摆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前一章改了下,可以重新看~好了,接下来就是全家团结一心发家致富的时候了~评论呢,热情呢~
第九章极品婆婆
天黑了,薛花花哄西西睡着觉才去陆明文房间,听了薛花花的话,陆明文暴跳如雷,“孙宝琴好样的,我好手好脚的帮他们家干了多少活,竟然想离婚?门都没有。”越想越气,陆明文拽紧拳头,想到孙宝琴把衣服全带走了,他面色大变,“妈,妈,宝琴把衣服带走了,你说她是不是早打算离婚了?”
薛花花呵斥他老实点,别又把腿伤着了,“你俩没扯证,闹到公社,公社干部顶多批评孙宝琴几句,你能把人抢回来不成。”
扯了证的尚且能跑,何况是没扯证的。
“那我也不干,我两摆了酒席,她就是我媳妇。”陆明文双手扶着腿,慢慢坐起来,牙齿咬得滋滋响,“妈,宝琴离婚这事孙桂仙肯定知道,我就说大嫂生孩子她跑那么快干啥,原来是做贼心虚呢。”
薛花花不是傻子,稍微一想就知道了。
“不管有没有人撺掇,宝琴的心不在你这,你死缠烂打也没用,听妈的话,离就离了吧。”陆明文不到二十岁,搁零零年代还在读书,离了也好,脚踏实地过几年,然后找个聊得来的对象结婚,越成熟才会越有责任感,婚姻才会更牢固。
薛花花的声音很轻,很温柔,“老二,咱家的情况你也看见了,宝琴和你大嫂不同,她吃不了苦,妈一天天老了,等妈干不动了,你怎么办?”
她是真盼着陆明文找个能共患难的人过一辈子,而不是掉头就走的孙宝琴。
黑暗中,沉默蔓延开来,两人都没有出声。陆明文想的不同,他想到薛花花老了的处境,他了解孙宝琴,真要回来,肯定整天发脾气闹得家里不安生,薛花花能动的时候还好,真到动不了的那天,孙宝琴肯定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甚至还不给饭吃。
以前他估计不在意,经过这两次的事,陆明文犹豫了,“妈,离了婚,估计没人肯跟着我了。”
家里穷,又离过婚,谁愿意嫁给他?
“老二,只要你们勤快,条件会慢慢好起来的,还记得你爸死的时候吗,那时候家里多穷?漫山遍野的野菜都被吃光了,只能啃树皮,那么艰苦的日子我们都活下来了,这又算得了什么呢?”经过两月的相处,她知道陆明文心软,不懂拒绝人,她轻声细语和他讲道理,他不会听不进去。
果然陆明文很快表了态,“妈,离就离吧,大不了一辈子光棍。”
薛花花拍着他肩膀,严肃的安慰他,“不会的明文,你看马水根,他那个年纪都有人抢着嫁,你比他年轻,好好努力,熬过这几年就好了。”以后,国家会越来越好,人民的日子会富裕起来的。
陆明文没她乐观,只是让他在孙宝琴和薛花花间选一个,以前他会选孙宝琴,现在不会了。只有在最困难的时候才看得出谁是真心谁是假意,他又想到了打架那天,薛花花一个劲将他往外边推,她没说话,但他知道是想让他跑,他从没好好帮薛花花干过活,分担过家里的事,但危险来临,她还是本能的选择保护他。
想到薛花花为他受的苦,陆明文鼻头就隐隐泛酸,沙哑着声道,“妈,你累了一天,回房间睡吧。”
薛花花听出他声音不对,心头有些难受,“我睡觉去了,明天我和宝琴她姑说离婚的事。”
劝和不劝离,她不知道将来陆明文会不会怪她,她纯粹不想勉强人,一方妥协来的婚姻只会带来更大的痛苦,陆明文才十多岁,人生该有很多可能才是。
陆德文在晾尿片,听到脚步声,他转过头来,“妈,我回来遇着桂仙婶了,我叫她她也没理我,这事明明她家对不起人。”他都听到了,孙宝琴太不是东西了,去年为了娶她,薛花花咬牙把家里的口粮拿了出来,又给彩礼又办酒席的,她倒好,翻脸无情。
“离了就离了,孙宝琴的性格,不离的话还是明文受苦,对了,你不许在外边乱说,否则我要你好看。”薛花花威胁了句,陆德文急忙保证,“不会不会,妈,你说啥就是啥,我绝对不乱说。”
他挣工分就是想多吃点饭,薛花花生气不给饭吃怎么办。
做好陆明文思想工作,薛花花并没急着和孙桂仙说,农村人淳朴,没有离婚后把彩礼要回来的风俗,但人家不会结了婚半年就离婚,所以她要孙家把粮食还回来,否则离婚的事免谈。
结果才过去半天,孙桂仙就忍不住了,估计看李雪梅背着背篓去了旁边庄稼地,急忙扔了锄头跑过来装模作样帮她扯猪草,“花花,怎么样了?”
薛花花故意钓她胃口,没有吭声。
孙桂仙心里急了,“你和明文说了没,你要不好开口,我跟明文说,他气我没关系,我想明白了,闹成这样,咱们两家就那样了,他恨我无所谓。”
薛花花嘴角扬起抹冷笑,“你想和明文说就去吧,医生说他的脚不能踩地,你注意着,别让他下床。”
孙桂仙一愣,不敢再说找陆明文摊牌的事,万一陆明文受刺激爬下床伤着腿赖在她头上怎么办,她可养不活陆明文,可又不甘心被薛花花牵着鼻子走,心思转了转,又说,“其实宝琴和他没有扯证,之所以让明文表个态,是不想以后两家闹得成了仇人。”
有些话,大家心里明白是回事,说出来又是另外回事,听她假惺惺的为她家考虑,薛花花恼了,当即扔了手里的猪草,用镰刀指着孙桂仙,“孙桂仙,你什么意思,明文和宝琴是摆了酒席的,队长他们可以做见证,怎么着,你孙家想不认账啊……成啊,把我们的聘礼还回来,还有她孙宝琴在家里住了三个月的口粮,一并送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