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有一天他会明白的,老师。”余彤最后道。
“老师。”临进教室前余彤又回头,“如果有一天您和我小姨结婚了,宋怀信是笑着祝福的您会相信他是真的快乐吗?”
宋轶是真的认真想了一下才开口:“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我可能无法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快乐,但是我会感激他,谢谢他愿意让我在拥有余生幸福的同时能少一些对儿女的亏欠感。”
“人不是神,所以都会有自私的时候。”宋轶说,“即便是作为父母。”
那晚直到下课余彤也没写几道题目,放学后走出教学楼就看到谈遇站在楼梯口等她,“老宋和你说的什么一晚上都魂不守舍。”
“不太紧要的事情。”余彤这么答。
教学楼的灯一盏盏地暗下去,谈遇今晚大有她不说就不放她走的意思。
余彤双手插在风衣口袋里眼神不知道落在哪里,半晌后说:“他想让我劝劝宋怀信。”
“我不是问这个。”谈遇说,“余彤,我想问我对你而言也是需要藏起心思小心应对的人吗?”
余彤却忽然平静下来,抬头不答反问:“你说儿女是不是比父母自私得多。”
谈遇盯着余彤看了有很久,平静的眸子在那一瞬间忽然变得深邃起来,余彤听见他说:“被爱的人天生有自私的权利,彤彤。”
第0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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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门口的人已经很稀疏了,余彤拉开车门坐进去看见何璐撑着额头要睡不睡显然是累极了。
“怎么这么晚。”何璐问。
“有点事耽搁了。”余彤说,“宋怀信又惹您生气了?”
车载音乐是舒缓的小调,何璐闻言无奈地摇摇头说提他干什么。
“您和宋老师的事他知道吗?”余彤问。
何璐说知道,“他突然这么不像话恐怕也有我们的因素在。”
这时候下起了小雨,余彤把车窗缝隙摇上,马路的喧嚣彻底被隔绝在外。
“别想这么多小姨。”不给何璐说话的时间她又道:“您也不希望外婆担心是吧。”
何璐哭笑不得,时间越长她就越发现姐夫说的一点没错,她这个外甥女只是表面上看着乖巧文静,真说起话来多得是一针见血,三言两语就能直击要害。
晚上洗完澡余彤慢慢地擦着头发又想起谈遇站在寂静的教学楼后面,说彤彤,被爱的人天生有自私的权利。
余彤想,所以为人子女者,往往还是爱自己更多一些,比如宋怀信,也比如她。
某种程度上,她是理解宋怀信的。前几年卫生队来了一个女军医,后来知道是军区老首长的女儿,有人开玩笑给父亲做媒。
刚开始的时候余彤也像宋怀信这般闹过,要说不同也不同,她的闹更多的时候是沉默,面对面碰上客气地叫一声田阿姨笑却不达眼底,再多的话拿钱都买不出来,生了病也不愿意去她的卫生队。
后来相处的时间长了,田文对她是真的好,老首长的女儿这么放低身段背后说闲话的人也不是没有,但是碍于她,老首长出面父亲都没点头。
有时候她也会想她这样横在中间是不是不应该,以至于后来她离开长沙回北京心里竟然也松了一口气。
就像她问小姨值不值得,为了别人的孩子这般殚精竭虑外婆知道了也会心疼,小姨说:“彤彤,婚姻她不是优胜劣汰也没有明码标价,不问值不值得的时候,就是真的值得了。”
差不多的话田文也说过,心甘情愿才会义无反顾。
“彤彤。”何璐在外面敲门,“我忘了和你说,外婆打我很多电话了让你十月一号去她们家住几天。”
余彤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半晌后笑了笑露出一排整齐的小白牙,“知道了小姨。”
如果说被爱的人才有自私的权利,那么要有多幸运才能成为被爱的那个,怎么还能披着孩子和弱者的外衣去伤害爱你的人。
爱与自私,一线之隔。
都是凡人。
外婆家还是记忆里熟悉的样子,余彤换了鞋去厨房帮忙,刚上手被外婆好一通瞪眼,“小孩子家家进什么厨房,去去,陪你外公下棋去。”
余彤的棋艺是正经的三脚猫功夫只好耍赖留在厨房,小女儿情态一出外婆立马投降,却还像小时候一样叮嘱她不要乱碰刀啊碗的。
余彤拎了片菜叶子在手里笑道:“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外婆嗔她一眼,“在外婆这里你怎么都是孩子。”
话题不知道怎么转到了学业上。
“听你小姨说你考了全校第一的时候我和你外公都吓坏了。”外婆说这话的时候笑的眼睛都眯了起来。
余彤还没接话听外婆又道:“我本来还和你外公商量,说实在不行我们老两口出钱送你出国念书。”
“外婆。”余彤无奈地叫了一声,“您就把心放回肚子里,再说无论如何我也不可能出国的。”
“那大学留在北京吗?”外婆手里的土豆丝切到一半,转头趁热打铁地问。
余彤想起谈遇也问过她同样的问题,还问她跟不跟他去a大。
“留的。”余彤说,“我找个离家近的,陪您和外公。”
“那就a大吧。”外婆还真的认真盘算起来,“那学校好,离家也不远,放假了你就回外婆这来。”
余彤歪头想了想,说好,就a大吧。
土豆丝还没切完外婆又想起来什么似的,叮嘱道:“以后嫁人也记得找个北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