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子里的大晏将校,低笑出来,巴彦世子和托娅公主脸上的笑意却凝固了。没有人愿意这样被拂了脸面,被一个侍卫质问。可到底是搞外交的,一转瞬,巴彦又恢复了常态,微微带笑。
“晋王殿下,入了冬天气见寒,我父汗身子欠佳,实在经不起这长途奔徙之苦,还望殿下见谅。”停顿一下,巴彦又聪明地把话题拉入正事,“如今父汗诚意将兀良罕两件宝赠予殿下,不知可否笑纳?”
他一直看着赵樽,希望赵樽能表态。
不仅他,所有人都在看着赵樽,都希望能看到他的反应。
可赵王爷从头到尾只在慢条斯理地喝茶,像是极喜欢那茶的香醇口喊,姿态到是极为优雅贵气,可他完全置身事外的态度,高山远水一般,哪里是待客之道?
不要说旁人,即使是夏初七,也摸不准他究竟有什么打算,只能一次次透过茶气的氤氲烟雾,瞄向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从他的云淡风轻里,辨出一抹若有若无的利芒。
好一会儿,他似是矫情够了,慢慢抬头。
“说吧,希望本王帮你们做甚?”
“殿下!?”巴彦微微一惊,似是没有想到赵樽会直接点明,沉默片刻,苦笑一声,“殿下果然睿智,巴彦还没说,您就已然猜到。是这样的,前些日子,我们把在古北口抢来的军粮,囤积阴山,原是准备待时机成熟再运到兀良罕。可不成想,前两日却被南晏的魏国公带兵夺去了。不仅如此,还俘虏了我的哥哥……”
“哦”一声,赵樽眸底略有微波。
“物归原主,不是正理?本王与魏国公同朝为官,难不成你们还想让本王帮你夺回来?”
“不不不,不敢有这个意思。”巴彦被赵樽抢白,情绪还算镇定,只是说起那件事来,颇为激动,“殿下有所不知,魏国公有一个儿子,叫夏衍。他看上了我们兀良罕的明珠托娅,要我们把托娅送过去,换我哥哥,不然便要我哥哥的命……”
赵樽笑了。
笑时,他抿得薄薄的唇,看上去极是无情。
“巴彦世子,你有听过强盗求助苦主的吗?”
巴彦拳头攥紧,垂下了头,“殿下,我们别无他法了。魏国公欺人太甚,但兵强马壮,我们不是对手。我父汗与兀良罕的众位长辈们商议过了,都说晋王殿下是人中君子,我们愿意把我们兀良罕的明珠送与殿下,与殿下结这亲门,只请求殿下救出我哥哥。”
听完,夏初七翻了个白眼儿。
为什么人人都想把女儿嫁给赵樽,不知道他家里有老婆了吗?再一次,她心肝儿颤了,还骚动了——不行不行,赵十九再不吃掉,太危险!
赵樽略带嘲意的笑了笑,若有似无的一哼,“为什么选择本王?左右都是换人,你们把人给了夏衍,还不必再付五千头牛羊。算来,你找到本王,这买卖不合算。”
巴彦颔首,态度严肃恭顺,“殿下,我们虽是草原人,但良禽择木而栖的道理也是懂的,兀良罕与殿下间的过结,那只是误会。在此之前,北狄与兀良罕过不去,南晏也与兀良罕过不去,抢粮草是为了兀良罕的百姓能好好过冬,原就是无奈之举。我等素闻晋王殿下胸襟开阔,人中之龙。若是晋王殿下允许,我等往后愿效犬马之劳,只要殿下能让我兀良罕的子民与南晏子民一样,有衣有食,不必再受战乱之祸。”
这一席话,巴彦说得极低沉,极诚恳。
如果夏初七不是夏初七,她觉得自己能被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