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节(2 / 2)

此时众人都已是强弩之末,而薛蓬莱正在力量初生之时,分外有威压感。

拂明子胸腹中蕴藏的日精月华已经消耗殆尽,但他的身手仍极好,扬起一脚,对准薛蓬莱的小腹猛踢了过去。妖王瞪了一眼玄蛇剑,挥起了他的刀。凤清仪长剑在手,依然是疾风暴雪般的攻击。胭脂手上送出一朵牡丹花,片片花瓣在空中浮沉生光,布下阵法。喵神农则嚎叫一声,伏地化为猛虎,纵身向薛蓬莱扑去。

万千片鹅毛般的雪花从白水部身边的地上飞起,然后静止在空中。经过这一场大战,白雪已被无数双腿脚践踏成泥,但它们在泥浆中重生的时候,依然在暗夜中星星闪闪,都是新鲜洁白的晶莹六出。“去!”他大喝一声。所有的雪花都疾转冰轮,向薛蓬莱飞刺而去!

薛蓬莱纵有一千只手,也挡不住所有角度的进攻!

但现在的薛蓬莱能做的太快。他躲开拂明子的脚,按住凤清仪的剑,打开妖王的刀,斩碎胭脂的花,一拳打中喵神农的咽喉,连击数百剑绞碎了雪花。

与他开战不过片时,喵神农已经受了伤。

数回合后,妖王的刀碎了,薛蓬莱弹回的刀片割伤了他的脖子。

紧接着,拂明子透明的腹部被打穿了一个血洞。

凤清仪的毒伤渐渐发作,在被撩开一剑后栽倒在地,没能起来。

君如月统筹大局,数次率兵上前将他们抢入中军,免得被魔军俘虏。

到最后,依然与薛蓬莱缠斗的只剩下白水部和慕容春华。

慕容春华……白水部回头瞥了他一眼。真正的慕容春华此刻应该还在抱琴楼,这一位是谁,显而易见。

白水部匆遽间向他道谢:“蒙阁下扶持至今,感激不尽。”

慕容春华见被识破,也不抵赖,笑着说:“接着打吧!打热闹些,我受伤了,就看热闹去了。”说着他就捂着染上了血迹的胳膊,装作倒下。

第122章 了断

薛蓬莱看向站在他眼前的最后一人,冷笑:“你我今日, 是该做个了断。”

白水部举起冰剑:“这正是我要说的。”

薛蓬莱在前, 白水部在后,穿过双方在反复拉锯拼命厮杀的战阵, 一路兵刃相击,交手不绝。薛蓬莱突然回头, 张手甩出一张符箓。那符箓映照在地上,那地顷刻间寸草不生,变成了一片光秃秃的红沙。

白水部猝然落地。落地之时,他突然发现有些不对。

环顾四周, 云遮雾障,视野被隔断在了这一小块地方, “你想搞什么鬼?”

薛蓬莱亮出剑锋,疾刺而来。

白水部急忙挥指抵挡,可八方四面竟然没有一片雪花应召而来,甚至也没有一滴河水。他猝不及防,生生受了这一剑, 衣衫划破, 臂上鲜血飞溅。

薛蓬莱又是一剑, 白水部就地一滚,狼狈避过。他大声念诀, 连挥剑指。山河沉寂, 荒沙漫漫,依然没有一滴水现身眼前。忽然一片雪花自空飘来, 他伸手截住,却是一片误闯的梅花瓣。

薛蓬莱笑声疯狂,“你可知当年三界七王,是如何将李公仲的身躯烧成飞灰,又将其封入毒龙潭?”道士赤红的双目中笑意冷然,“这叫南明离火阵,阵中绝无滴水,若引三昧真火于内,任你何方神圣,一时三刻,尽化飞灰!”

白水部拔步冲向阵外,面前突然腾起四五丈高的熊熊烈焰,将他逼回。

薛蓬莱道:“我早知在你之手,一滴水便可杀人。我费尽苦心,寻得三昧真火的火种,就为设此南明离火阵。你再怎么刀枪不入,也敌不过三昧真火!能和李公仲同一个死法,你也算荣幸了!”

他若非已习得五行流变,今日真已身陷绝境。然他所习尚浅,运转不灵,怎敢轻易让薛蓬莱察觉,以致失了先机?他低头,再抬脸时却微微含笑:“确实,在我手中,一滴水便可杀人。你若不信,大可以试试!”

他一口咬破手指,鲜血顺着他苍白的手指汩汩流下,凝成一支血色细剑。“来吧!只要我身上还有一滴血,便要取你的项上人头!”长剑刺出,气势如虹,将道士逼退三尺。道士一把抓起玄蛇剑,两剑相交,溅起一片血雾,血雾又化为细针,根根扑向道士。白水部不依不饶,连连进击。烈焰舔舐着他的身体,血色长剑也快速蒸发,但他体内的血液又不断涌出,将锋刃补足。

见他这般不要性命,薛蓬莱不禁冷笑:“真是不见黄河心不死!一会儿变成干尸,倒烧得更快!”

白水部的进招一瞬不停:“妖道受死!”

薛蓬莱一跃退出数步:“猛火虽烈,不过都是凡火。我这就让你尝尝三昧真火的厉害!”他从袍袖之中取出一只玄冰小盒,里面跳跃着一簇纯青的火苗。他打开盒盖,那朵青焰飘飘落下,一瞬间,整个火海都高了三丈。

白水部痛呼一声,腾跃而起,却依然落入大火包围,眼耳口鼻俱被烈焰包围,痛如万蚁噬身。他勉强将烈焰化为尘土,复化为金铁,又化为清水。可惜这是南明离火阵,刚变出水来,很快就像他的血液一样蒸腾一空。他的头发、肌肤被灼烧着,发出焦臭的气味。烈焰再度熊熊腾起。很快,他的声音就在火中微弱下去。他倒卧地上,四肢绵软,虚虚浮浮,像身在云间,又似乎还躺在江河之上,顺水漂流。

一切都从水上开始,未料会在火中结束。

事到如今,你还不累吗?脑中一个声音在说。你虽功败垂成,但总算倾力而为,不负此生。只要咽下这口气,一切都会过去的。到时天下会如何,百姓会如何,都与你无关了。你可以安然入梦,好好休息了。

他抬眼,却只能看见满眼的灼亮焰光:“子文,对不起,你赔上性命换来的机会,终究错付了……”

“白铁珊,白铁珊!”李昀羲追过几个山洞,寻找、呼唤着那个将画递给她的小少年,“我是你画过的小鲤鱼。那次我离开九鲤潭,迷了路,来到了你家的荷塘里。原来我们在很早的时候,就已经见过面了!白铁珊,你在哪?我想跟你说话!”

她找遍西洲岛,找遍相思砚,找遍白头山,找遍五丈原,可最后还是回到了通犀岛。

海上生明月,波涛上都是闪闪的月光。

她站在礁石上,看海浪飞溅,看海鸥悲鸣。

我歌月徘徊,我舞影凌乱。

她一个人歌,一个人舞,可始终不见他来。

她来到通犀岛最高的地方,唱起了一首《清平乐》:“笙箫如海,歌尽三千载。月落沧溟扬皓彩,天地容颜未改。山河凋却繁花,故人依旧清华。相忆总能相见,江湖万里生涯。”

“昀羲!”少年的声音在她的背后喊道。

她回过头来,惊喜地喊道:“白铁珊!”

他在火海中霍然惊醒。

烈焰之中,她那双幽夜清泉般的眸子炯炯地看着他,光亮一如最初。

他猛然坐起,自打一耳光:“混账!我还活着,谈什么放弃!现在一息尚在,滴血尚存,妄想什么狗屁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