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未与他有过这样亲密的举动。而这动作明明亲密无间,却不带一丝男女之间的□□在其中,只是久别重逢的老友情不自禁,也如同一个小妹妹在拥抱归来的兄长。
知道内情的人大多移开了目光看向了别处,不知道内情的路人们纷纷在心底咂舌世风日下,只有站在门外的何三郎还维持着敲门的姿势,懵懵懂懂看着这一切。
昨晚在那间废弃的道观看到了门口的告示之后,他便用一晚的时间将平康坊这个宅子的位置牢牢记在了心里,只等着一大早城门开了,便进城来寻人。
长到十几岁的年纪,这还是他第一次来长安城呢。城里的繁华几乎让人看花了眼,若不是还记着自己是来做什么的,他怕是早就看着那些貌美的胡姬们走不动路了。万幸的是,曾经那些查过泾河水鬼一案的金吾卫还记得他,有人偶然在路上见到了他,便将他带到了此处,免得他走到夜深都在迷路。
可是虽说找对了地方,眼下的情景却让人看不明白了。在这个大宅子里只有道长姐姐一个女人,而除了给他开门的那个胖子之外,院里院外站着的男人们长得都像画似的,说话做事、举手投足、一颦一笑,说不出的好看,连刚刚看到的那些胡姬都比不上他们。
长安城的男人都是这样吗?
正想着呢,小楼里又走出个相貌清俊的年轻男子来,绕过院内的彩衣少年,径自来到门前问了声,“一大清早,又在闹什么?”
谁来打破沉默都成,在场诸人却唯独不想被姜华鸢这样说。听他发了话,引商连忙松开手,然后有些难为情的对着面前的人笑了笑,“先进来吧。”
卫瑕点点头,然后在兄长的搀扶下向院内走去。几人在何三郎的身侧经过时,引商才终于想起了这个孩子,仔细打量了一眼他的相貌,不难忆起几年前的水鬼之事,于是顺手把他也给拽了进来,等关了院门,看到众人都进了小楼,这才站在院子里问他,“怎么找到这里来了,是不是出事了?”
听了这话,何三郎总算是缓过神来,连忙拽住了她的衣袖,哀求道,“姐姐,泾河又闹水鬼了!”然后又详细讲了一遍昨夜在泾河所见之景。
这怪异之景确实很像几年前闹水鬼那一次,可是还没等这孩子说完,那边已经传来了三个声音,“不可能。”
这次是华鸢、苏雅、枕临的异口同声,说完之后三人互看了一眼,枕临胆子最小没敢接话,苏雅耸了耸肩转身去照顾卫瑕了,只有华鸢得意洋洋的站出来,将话接着说了下去,“闹水鬼?泾河现在都要闹翻天了,哪有水鬼撒野的余地?”
泾河龙王一家的恩恩怨怨,引商知道不少。如今听他这么一说,便也明白这事情的原委了。想来是龙王一家仍在水底下闹腾着争权,结果吓到了岸边的孩子们,以为又是水鬼作祟。
这事听着简单,解释起来却难。引商只能暂且安抚何三郎说自己会帮忙,让他这几日不要靠近河岸也不要声张,却不告诉他水底下真的有龙王。
因着几年前的救命之恩,何三郎一向很信她,引商好不容易哄走了他之后,连忙转身去问枕临,“你原本不也是住在泾河的吗?知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选定新的龙王?”
“老龙王死了都有一百年了,那些太子们还没有整出个高下来……我,我也不知道。”枕临也有些为难,它只是个小鲤鱼啊,怎么能管龙王家的事情。
“都闹了一百年了,天上怎么还不管管?”引商忍不住咂了咂嘴,却也没把这事放在心上,只想着哪天编个理由去骗一骗何三郎他们,让孩子们安心。
现在最重要的事,还是眼前这一件。
“这些日子,你到底去了哪里?”踏进门槛,她死死盯着面前的男子,生怕一晃眼间他便会再次消失不见。
而让她怎么也想不到的是,听了这个问题之后,卫瑕竟淡淡一笑,“我与慎儿出门游玩了,只不过走得远了一些。”
这面不改色说出的假话实在是没有掩饰心虚的意思,但凡长了双眼睛和耳朵的人都听得出他说的是谎话。
可是,他为什么要这么说呢?
引商站在他对面,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脸上的神情,想要看出什么来,可是看到最后也只看出了他的淡定自若,像是毫不在意他们听出他说的是假话一样。
将近一年的时光,他到底经历了什么?
“叩叩叩……”不合时宜的敲门声又在这时候响起。
离门口最近的枕临去开了门,而门外的人看了看里面的场景,不由感叹了一声,“这么多人?”说罢,竟毫不见外的走进了门,如同回到了自己家一般进屋寻了个地方坐下。
“你……”当看清他的身影后,引商不由瞪大了眼睛。
走了一个,该回来和不该回来的全都回来了。
“许久不见。”范无救笑着对她招了招手。
☆、第143章
第一百四十三章化龙(2)
一别便是将近一年,引商还记得当初这个男人离开时曾对自己说过的话。
他说,“你再等个三四十天,我肯定就回来了。”
那时的他也许是真心这样说的,可是到了最后,他离开的日子几乎与卫瑕一样久。而且,回来时还是以这样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闯进别人家里。
“这里又不是你的家,出去。”她冲着他胡乱挥了挥手,然后挤开他坐到了卫瑕身边。
范无救自是不甘心的,“你都不问问我这些日子去了哪里?”
引商没理他。曾经那些日子的相处让她还算是了解这个人,她很清楚眼前这个还带着些少年气的男人与华鸢有些相似,而这两人的性子有好的一面,自然也有肆意妄为的一面,不说话还好,她若是搭了他们的话,接下来的麻烦事就没完没了了。
“咳……咳……来都来了,吃顿饭再走吧。”尽管心中还有许多困惑,她还是先招呼着陪卫瑕过来的卫钰和李瑾,留他们吃一顿中饭。
“你病了吗?”不等兄长他们说话,卫瑕先关心的问了一声。
“不过是染了风寒而已。”说话时,她已经叫枕临收拾收拾准备出门买菜了,丝毫没将这大半年都没好的风寒放在心上。
若换做往日,卫钰和李瑾定不会有这样的闲心留下来吃饭,可是今日不一样,卫瑕刚刚回到长安城,他们实在是放心不下。也幸好他们两个都见惯了这间道观的古怪,对任何怪事都视而不见。
引商让他们兄弟几个先说说话,自己则回屋换了身衣服准备和枕临出门,而将要走到门口的时候,苏雅和华鸢又是异口同声,“我也去。”
这一次,两人对视一眼,谁也不肯让谁。
引商头也不抬,“只能再去一个。”
不过是买个菜,她可不能带这么多人一起出去给自己惹麻烦。可是让她想不到的是,这话刚一出口,那两个男人竟不约而同的伸手把枕临给拽回来了,“你别去了。”
他们这时候倒是默契得很。
最后,无力反抗的枕临被留在院子里抹眼泪,没人理会的范无救还赖在小楼里不走。只有华鸢和苏雅一左一右跟在她身后去了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