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先生,在下伤了贵庄的……树,请问如何赔偿?呃,先说一点,想必先生也知,在下虽出身龙门,但因执意投身道门,已被家父断绝经济来源,咳,钱是没有,但付出点劳力还是可以的……只要不伤害武林正义,代为办事也是可以的。”
“不需要。”
顾清渠终于放开他的手,缓缓一笑,道:“我要,你的身体。”
啪!
盘子落地的声音。
顾清渠与墨书剑循声望去,门口,秦眠眠双手还保持着端盘子的东西,但花容已然失色,她动了动唇,费了半天的劲才挤出一句:“这……便是你一直闪避眠眠的理由吗?”
“不……”墨书剑伸手,欲解释,却被一个更大的声音盖过。
“你若要如此认为,我倒也不 反对。”顾清渠道。
“不,我不信!这不会是真的!上天不会如此作弄我……”秦眠眠委顿在地,哭得心神俱碎。
“中气十足,想来你的烧已退,不要再来岐黄阁了,我要闭关。”顾清渠道。
“你……你……昔日花前月下你叫我眠眠儿……今日新人换旧人……不对……男人换女人……你叫我不要再来岐黄阁……顾清渠你好狠好狠的心呐……”
墨书剑闻此言马上看向顾清渠,面露不敢苟同之色。
顾清渠闭了闭眼,咬牙道:“我唤你眠眠儿时,你才六岁。”
又向外喊了一声,“来人,送秦总管离开。”
“不用你赶!我走,我走还不行吗!我走了就再也不会回来了!你就不要后悔放弃了一个娇嫩多汁的少女,而去将就一个硬邦邦又残忍杀害大根的臭男人!”秦眠眠恨声而去。
顾清渠将目光转回墨书剑身上。
墨书剑浑身一僵,倏然后退。
“虽然世人取向各有不同,但在下幼受庭训,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实在不走这条道……”
“停。”顾清渠制止了他的发言,道:“我要你的身体,做药的容器。”
顾清渠成立岐黄阁,乃老庄主斐无邪一手促成,为的也是随手拯救自虐少年斐然殊。
顾清渠平生仅见,也只有这么一位,如此频繁地自伤筋脉而不死者。经年累月的治疗,他已将斐然殊的身体视为平生最大挑战。历经十年,时至今日,他的研究终于有了重大突破。他研制出了一种药,或许能改变斐然殊不宜练武的体质。
然而斐然殊的身子骨实在太糟糕了,内里几乎支离破碎。近三年来,每一次的武力仲裁伤及筋脉都需越来越长的时间修复。如此情况之下,岐黄阁即使制出了药,也不敢直接给他吃,怕稍微一个差池就是一条人命。
所以当顾清渠听说道门有一位墨书剑时,心中不可谓不喜。
墨书剑,太学阁学士之子,继承了龙门的根骨不佳不宜练武,却投身道门两仪山庄,强练纯阳武学,筋脉累损,虽不及斐然殊严重,但十年之后必自吞恶果,苦不堪言。
凌云峰初见,他便知道,此人当留。
于是便有了与秦眠眠那一出。
“容器?先生是要在下做试药之人?”墨书剑皱眉。
顾清渠点头,又摇头,道:“于我而言,你是试药之人。但于你而言,这就是救命之药。你逆转筋脉练习纯阳心法,五脏六腑俱损,虽然此时看起来并无大恙,但难保你日后不会想突破自身武学修为继续修炼,届时牵一发而动全身,你必死无疑。”
“你的意思是……你的药有办法修复我的筋脉?”
“错,筋脉修复只是治标,你若再练,照样受损。我的药,可改变你的体质。”
“那有何风险?”
“可能会失败。”
“失败如何?”
“失败我能救。”
“成交。”
顾清渠与墨书剑相视一笑,交易达成。
顾清渠道:“正确的选择。”
墨书剑道:“只是试药,顾先生为何故意令秦总管误会?”
顾清渠敛容,道:“你问得,太多了。”
墨书剑并不知道,若秦眠眠真的将顾清渠逼至绝境,他真的真的有可能转去喜欢男人。毕竟,他现在已经快被逼得讨厌女人了……
顾清渠霍然起身,嘱咐了墨书剑一番,希望他这两日将身体状况调至最佳,方便施针入药。而后转身离开岐黄阁,转向翛然阁方向,恰恰途遇斐然殊,省了一趟劳动。
他从怀中掏出一瓶保元丹交给斐然殊,道:“这是半年份的药,接下来我便要闭关了。隔日庄主下山我就不送了,你与行歌仙姑一路小心。”
斐然殊握住药瓶的手一顿,道:“斐某的身体,竟已差到这般地步了?”他面有笑意,不知是苦是讽,语声却是淡然不惊,仿佛司空见惯,并不将生死放在心上。
“不能更差了。”
“有镇魂珠也不能?”
“有大罗金仙也不能。”
斐然殊又是一笑,此刻的笑却多了几分爽朗,他道:“然而你能。可见大罗金仙也不及你啊。清渠啊清渠,是否庄内之人习惯了你的能耐,对你医学上的神通都波澜不惊了,逼得你要变着花样夸自己?”
“是啊。”顾清渠不要脸地承认了,“不然庄主您夸夸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