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祯一手握住缰绳,一手抱住她:“不管冯潇在你心里留下了什么?你都必须马上给我忘记!”
周青青置若罔闻,只觉得人生可悲。当她从昏迷中醒来,得知是冯潇救了自己后,除了感激,也是庆幸。她以为自己从此离开这异国他乡,回到南周过上自由自在的日子。
但不想也只是黄粱一梦,而且这梦还只持续了短短一日。
行驶了半个多时辰,秦祯勒马停下,将周青青抱下来。他从包袱里拿了水和干粮,递在她手里:“我们现在不能回西京,你跟我去南境战营,北*下和南周和盟,要攻打西秦,只能从南境。所以我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都会在那边。”
周青青淡淡瞥了他一眼:“你不答应我,出征不会带我么?”
秦祯无奈地笑了一声:“现在皇兄和朝廷上下,都以为你被我处死。你暂时不能露面,等我把这件事查清楚禀告皇兄,再告诉她你其实没死。”
周青青有点苦恼道:“王爷,你就不能放我回金陵?”
秦祯见她情绪恢复不少,笑道:“我放你回去又如何?你以为在南周能有几天好日子?北赵十年前还才将将一统燕北,就在西秦安插探子,可想而知他们的野心有多大。南周被吞也是迟早的事。”
周青青沉默了片刻,忽然冷不丁道:“蜀中骆氏。”
“什么?”秦祯皱眉。
周青青道:“冯潇是骆氏族人,他平日里吹的那思乡小调,就是来自蜀中。先前他说是从同僚那里学来的,显然并非如此。”
秦祯点头:“北赵皇后来自骆氏,冯潇是骆氏族人倒也在情理之中。不过冯潇今年二十三岁,当时我们去过蜀中骆氏陵园,骆氏一族存活下来的,并没有一个与他年岁相当,而且还同蜀王骆敬亲近的人。”他顿了顿,“除非他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骆氏族人。”
周青青看他:“北赵骆皇后不也一样么?或者说,那陵园地下埋的人名不副实。”
秦祯点头。
☆、第五十一章
两人歇息了片刻,吃了些干粮果腹。秦祯侧耳听了听,似是听到马蹄声,站起来张望,果然见着聂劲策马而来。
马匹濒近,聂劲吁了一声勒马跳下来,疾步走到周青青跟前:“小姐,你有没有事?”
周青青摇摇头,看向他的目光五味杂全。他脸上伤痕未消,想必身上的伤更重。
聂劲木头一般的脸,难得牵起一丝笑容:“小姐,我没事的,你不消担心。”罢了又转向秦祯,“王爷,入了上洛城,冯潇就不见了踪迹。”
秦祯点点头:“冯潇在西秦潜伏十年,自是计划周全,肯定早就想好身份暴露后的逃离方案。不可能让我们那么轻易抓到。”
周青青好奇问:“阿劲,既然你遭暗算时,冯潇未以真面目示人,你是如何认出的?”
聂劲道:“容貌能变,但身形不会,而且我看到他腰间的笛子。其实我开始并不确定,悄悄回西京后找到王爷。王爷让我暂时不露面,想找机会试探,恰好发现冯潇将你救走,一直到先前的林子里,看到他出手,王爷和我才确定是他。”
周青青默了片刻,转头看向秦祯:“若是阿劲没回来,王爷是不是就真的一杯毒酒将我赐死?”
秦祯皱了皱眉,轻笑一声:“不管你信不信,我从来没想过让你死。赐死你的是皇上,五万将士英魂在前,我不可能违抗他的命令。但若是聂劲未回来,冯潇不救你,我也会把你救出来。冯潇换掉的那杯毒酒,并不是穿肠□□,只会让你呈假死状,跟他给你的酒没什么不同。”他顿了顿,又才继续,“不过若是聂劲未回来告诉我真相,我是打算把你救出来后送回南周。”
这人向来坦荡,周青青当然相信他的话,处于他的位置,将她救出来送回南周,已实属不易。但心里难免别扭,瞥了他一眼,梗着脖颈道,“那你现在让我南周不行么?”
秦祯斜睨她:“当然不行!既然你们跟这件事无关,我肯定是要帮你们洗清冤白。”
聂劲看了看她:“小姐,现在北赵和南周结盟,局势未明,我认为还是待在西秦为好。”
几日之后,一行三人抵达南境。
南境战营系四公主秦络驻守,如今北*周蓄势待发,秦祯又吩咐郁将军从京中调遣两万大军过来,固守防线。
虽然西秦统共有数十万大军,但之前那五万精英军折戟沉沙,也委实让西秦元气大伤,加之对北*周结盟战略不得而知,只得先防守,再考虑远征一事。
周青青觉得自己也算是命运多舛,本以为嫁入西秦,做个锦衣玉食的王妃,就算不得恩宠也无妨。可哪知一年未到,自己这条小命都差点丢了几回。好不容易从死牢里出来,却还得女扮男装隐瞒身份在战营里苟且度日。
秦络头绾圆髻,发带飞扬,一身藏青裤装,腰间系着一根刺绣腰带,手中握着她那把红缨枪,总归是英姿飒爽。
她跑过来迎接几人时,大大咧咧朝秦祯道:“三哥,你总算来了。”罢了,又朝他旁边的两人道,“聂护卫,三……”
那声嫂嫂还未叫出来,就被秦祯挥手打断:“我们赶了几日路,要好生休息一番。其他的事晚点再说。”
秦络看了眼男装打扮的周青青,心领神会。近日发生的事,她知之不多,本也以为是聂劲出卖西秦,为此义愤填膺,前日收到三哥的飞鸽传书,才知竟是冯潇一手所为。
她放低声音:“你们先去主帐休息,南境六万大军都已经准备好,随时听从三哥的调遣。”
秦祯点点头。
秦络又看了眼聂劲:“聂护卫,你真的是被冯潇打伤?他比你功夫还厉害?”
聂劲面无表情道:“回公主,冯潇武功诡谲,内力浑厚,练的却不是寻常的内家功夫,所以武功深浅如何,我并不得知。”
秦络叹了声:“打死我都没想到冯潇竟然是北赵安插在西秦的探子,十年啊整整十年!三哥把他当亲兄弟一般对待,但是他却攥着一把刀,随时准备将三哥置于死地。果真是人心叵测,让人脊背发凉。”
三人皆深以为然。
此时已入暮色,周青青跟着秦祯进了营帐,随便吃了些东西,手下送来了两桶热水。
秦祯看了看她,当初离乡背井,远嫁西京,也未曾见过她这郁郁寡欢的模样,暗中叹了口气,给她将水兑好:“折腾了几日,好好洗个热水澡,再好好睡一觉,什么事都别想,交给我就是。”
周青青淡淡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只褪了衣服坐进浴桶中。
热气缭绕,秦祯蹲在她身后,帮她擦拭:“在天牢里那些天你受苦了!”
若是平日里,这样脱了衣服坦诚相对,周青青定然是觉得赧然,但如今她也算是死过一回的人,哪里还在意这些小节。何况连日下来,心情难免苦闷,愈发没什么其他心思。
洗完澡后,周青青从浴桶里出来,正擦着头发,秦络的声音从外头传来:“三哥,刚刚接到南周南边的线报。”
“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