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彦瑾算是明白了,由于现在炼铁工艺不够成熟,炼铁高炉当中能达到的温度有限,不能除掉铁矿石里面的杂质。士兵们为了提高生铁的纯度,只能用反复锻造的方法把铁块里面的杂志除掉,来提高生铁的纯度。
可即使如此,所提高的纯度也是有限的,反倒是浪费了人力和物力。
若是从一开始就提高冶炼出来生铁的纯度,岂不是就能省掉反复锻造这一块?那这么算下来,岂不是可以节约许多时间?
“二郎,有什么问题吗?”瑞福见张彦瑾一直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盯着炼铁高炉看,不由得有些担心。
张彦瑾摆摆手,他现在在琢磨现代炼铁到底怎么炼。他不是这方面的专业人士,只是高中物理和化学里面了解过一些高炉炼铁知识,尽管现代的时候发现了石油,可是石油资源有限,用焦煤炼铁还是生铁最主要的生产途径。
可是又要怎么把煤里面的杂质去除掉?
各种繁杂的思绪齐齐涌入脑中,宛若考试的时候感觉自己知道这一块的知识点,却又怎么都想不清楚一般。
张彦瑾望了望外面渐渐四合的暮色,便停止了思绪。用煤炼铁虽然高效方便,可终究不能大意,还需要他好好思量思量。
这日张彦瑾正在营帐当中盘算着要怎么用煤的时候,便听见外面传来了沉稳的脚步声。
“录事,皇上身边的禁卫军首领来了,说是要让你和周长史过去领旨。”瑞福由于跑得太快古铜色的面色上微微渗出些许汗珠,却丝毫不敢耽误汇报。
第29章
“录事,皇上身边的禁卫军首领来了, 说是要让你和周长史过去领旨。”瑞福连忙禀报说道。
张彦瑾一挑眉头, 好戏要登场了?先前, 鲁铁匠考虑到马蹄铁的保密性,就在张彦瑾来辎重辎重营之前,给张彦瑾制作了大量的模具, 故而这些士兵们只需要把冶炼出来的生铁倒入模具当中,不断捶打即可。
跟着张彦瑾来到辎重营的瑞福, 还有鲁铁匠的两个徒弟也都是绝口不提马蹄铁到底有何作用, 那些士兵们在张彦瑾用饷银的激励下,也对张彦瑾是死心塌地, 每天只埋头苦干, 没有别的想法。
故而周齐烨多方打听,也打听不出来张彦瑾到底想要用马蹄铁做什么。
再者马蹄铁钉在马蹄之上伤了马蹄的想法先入为主, 周齐烨便添油加醋的把张彦瑾在辎重营中所做之事, 上奏给了他父亲,又经过他父亲之手, 转移到了皇上的红木紫螭案几之上。
这才有了皇上派身边的禁军首领李明锐来到辎重营让周齐烨和张彦瑾二人入宫的一幕。
“皇上口谕:命辎重兵监长史周齐烨, 军需录事张彦瑾带着马蹄铁入宫觐见。”皇上身边的禁军首领昂首站立, 他一身黑色铠甲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粗壮的黑眉下一双沉稳的眸子颇具威严地注视着张彦瑾和周齐烨。
上次张彦瑾进宫便注意到这位穿着黑色铠甲的禁军首领李明锐一直默默跟在皇上身边,他鼻梁高耸, 中间处有驼峰, 薄唇棱角分明, 国字脸,脸上很少有表情,天生就具有威严感。
张彦瑾想了想,忽然,过年时农村家家户户喜欢贴的门神身影迸入到了他的脑海中。
武门神不就是尉迟敬德吗?和眼前这个皇上身边的禁卫军首领李明锐还真是迷之相似。
“辎重兵监长史周齐烨领旨!”周齐烨声音朗朗。
张彦瑾也跟着拱手道:“军需录事张彦瑾领旨!”
“张录事,请吧。”周齐烨侧了侧身子,微笑着做了一个让张彦瑾先的手势。
张彦瑾心中不屑,只装做不知道周齐烨这虚让的礼数,只当是周齐烨在实心实意地让他,便大步朝前走去。
李明锐嘴角微微一动,也转身朝前走去,装作没有看见张彦瑾和周齐烨两人之间这点小摩擦。
周齐烨盯着张彦瑾的背影,暗自咬咬牙没有说话。他没有想到张彦瑾居然是这么不懂官礼人,可转念一想,张彦瑾这无赖竖子本身就是如此,是他大意,才被张彦瑾当众伤了面子。
两人随着李明锐一路进了宫,大魏的宫墙为黛灰色,在萧瑟的秋风当中,更显的威严和厚重。
过了城墙后,映入眼帘的便是层层叠叠的朱红色宫墙,大魏朝的禁宫当初设计是便是以东西南北的正轴线设计而成的,象征着地正方圆。
官员们上朝的宫殿恰好坐落在正北方的中轴线上,也是如此之意。
李明锐带着张彦瑾和周齐烨走的便是这条路,不过皇上不可能在朝觐的大殿见张彦瑾和周齐烨。
张彦瑾和周齐烨随着李明锐来到了偏殿,便看到皇上坐在正中央的软椅上,左边下首跪坐着赵国公诸迟恭,右边下首跪坐着瑞国公周勤,赵国公旁边则跪坐着陈溯的父亲户部尚书陈德让。
张彦瑾看着那跪坐的软垫头皮一阵发麻,要是一会皇上让他跪坐在那垫子上,他要怎么办?
周齐烨泰然自若地走进大殿当中给皇上行礼,仿佛胸中已有乾坤定论。
皇上靠在软椅上,已是不惑之年的他腰板依旧笔直,他身上穿着一身暗褐色的便服,边缘则是明黄色,上面绣着天子才能绣的五爪金龙和团团祥云。
李明锐拱手行礼之后,便默默站到了皇上的身侧,不再动弹,也没有任何表情,如同黑暗中的一个影子一般。
张彦瑾跟周齐烨一起跪拜之后,便等着皇上发话。
不过事实证明,他确实是想多了,皇上根本就没有赐座给他的意思。
随着他们两跪拜完毕,外面的太监们也把检查过的马蹄铁抬了进来,取了一个递给了皇上。
皇上拿着弯月形的马蹄铁在手中翻看了一番之后,对下首的陈德让,瑞国公周勤,赵国公诸迟恭道:“你们也都看看。”
太监闻言,便拿了三个马蹄铁递给了陈德让,周勤,诸迟恭。
“你们觉得这马蹄铁如何?”片刻之后,皇上开口道。
周勤看了赵国公诸迟恭和陈德让一眼,碍于这件事情关乎周齐烨,他便没有开口。
褚持恭和陈德让因为自家孩子和张彦瑾是同一条裤子,其实心已经偏了,但是两个人也是官场上的老油条,所以,陈德让回答的十分谨慎:“马蹄铁这东西臣是闻所未闻啊。”
赵国公周勤翻来覆去看了好一会儿后,在圣上面前直接呵斥显然也太低级了,所以,周勤反而很诚恳地说道:“回禀皇上,臣觉得上一次张彦瑾制作出来的马蹬和马鞍十分好用,不如让他说说看,若是好用,岂不是我朝一件幸事?”
皇上对几个臣子的德性一清二楚,这些老家伙!在他面前,还这么作,也不爽快一点,当下,他也不准备去问一旁淡然自若的混小子张彦瑾,反而看向周齐烨,说道:“周齐烨,你是辎重监军长史,你说说看。”
周齐烨心里一紧,他拱手道:“回禀皇上,张彦瑾命人强占炼铁作坊,炼制这马蹄铁,将马蹄铁残忍地钉在马蹄当中,这是臣在辎重营亲眼所见。战马乃是我朝军队的关键,可他却不顾臣的阻拦,指使家仆聚众闹事,扰乱军中安宁,影响辎重物资准备进程,臣不得已只能上奏于皇上。”
张彦瑾听着周齐烨那叽里呱啦一大串的话,就觉得浑身不舒服。不就是想要告他的状吗?还装作自己是被人逼得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