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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来的县令孟经纶跨过门槛走进来的时候,迎面而来的是一扇山水屏风,两边的墙上并没有多余的物件,只有两张简单的红木大案几,上面放着笔墨纸砚等物,下面放着一些跪坐时需要的垫子。

由于是大白天的缘故,张彦瑾为了屋子里能更亮堂一些,就让身边的人把屏风收了起来,而他则坐在长塌上,趴在小案几上继续写字画画。

孟经纶望着这一览无余的屋子,只觉得这屋子简陋,完全看不出这是一个纨绔子弟居住的地方。

可桌子上那一叠子雪白的宣纸却刺痛了他的眼,要知道这种雪白的宣纸由于工艺的限制费时费力,难以制成,故而卖价非常高,一百文铜钱才一张。

平日里,他们写字都是用泛黄的草纸,只有有重大的事情的时候,才用宣纸。

可在张彦瑾这里呢?这金贵的宣纸怎么就和草纸一样呢?

孟经纶低头一看,发现下面还有张彦瑾揉成一团扔在篓子里的宣纸。文人惜墨,孟经纶望着那一团一团白花花的宣纸,心都快要滴血了,这个张彦瑾也太不知道爱护珍贵之物了吧?怪不得是纨绔子弟!

却不知,张彦瑾现代用惯了,现代人谁会把白纸当一回事,而且,他也不跑腿,哪里知道自家的纸这么贵?

张彦瑾听到外面的动静,看到张伍二身边还跟着一个头戴暗青幞头,身穿着长褂的人,便从软塌上起身,穿鞋下榻前去迎接。

孟经纶的身份对于张彦瑾来说并不难猜,毕竟张伍二今天早上去的地方就是大同的县衙,再加上孟经纶衣着整洁,气质干练,目光沉稳,一看就和大同的村民们不一样,大同偏僻,富贵人家少见,这人除了是新来的县令孟经纶外还有谁?

“宁国府张家二郎,久仰大名。”孟经纶上前打招呼。

张彦瑾也笑着拱手寒暄道:“新官上任的孟县令,久仰久仰!”

张彦瑾把孟经纶让上软塌后,张伍二便张罗着给两人倒茶,准备小食去了。

张彦瑾也让人把小案几上他刚刚画的各种图纸收起来。

“二郎,这是?”孟经纶看到图纸上毛笔勾勒而成的简单图画,有些不解道。他敢说,他从来没有见过图纸上这种东西。

张彦瑾淡淡一笑,也不遮掩,直接指着图纸上的所画的图案道:“不瞒孟县令,我是我新开客栈的一些构思,今天早上我让伍二去和你协商买地之事,正是因为我想要在买来的这些地上开餐馆和客栈。”

孟经纶虽然名字叫经纶,却不是只会读书的人。上一次王俭庭在大同这里上任之后,凭借着自己是当地县令的缘由擅自动用县衙当中的捕快和士兵们,反倒是被张彦瑾收拾了,这件事捅到了皇上面前,撤掉了王俭庭的大同县令之职。

吏部官员们一看皇上关注大同县令的任命问题了,赶紧把孟经纶这个能做事县令提到了大同来任职。

孟经纶和王俭庭来了大同就来逞威风不同,他来到大同之后,先是把大同大大小小的地方都转了一遍,和每个村子里的村长都见了面,深入地了解了一下大同的情况。

他在各处转的时候,张彦瑾还在长安城,故而没有见过他。不过孟经纶却通过在各处转的机会,对张彦瑾了解了许多。

在看到煤矿厂子的火热程度后,孟经纶对于传言中形容的张彦瑾打了一个问号。再加上此番在长安的好友写信告诉他张彦瑾在朝堂之上侃侃而谈,讽刺的铁嘴刘延时居然想要辞官归隐,他更是觉得对于张彦瑾,他应该亲自了解一番,不能只听信传言。

对于他还想要了解张彦瑾的另外一个原因就是,他在翻看了县衙内的政绩案卷之后,发现自从张彦瑾来到大同之后,大同的财政收入居然比以前多了一倍,他隐隐觉得,有张彦瑾在,他在大同就能干出一番大的政绩来,这也就是他亲自来找张彦瑾的原因。

他一向不是注重虚无面子的人,对他而言,他作为当地的县令,最重要的是干出一番政绩来。

若是张彦瑾能提高大同的政绩来,他抛开作为县令的面子,来见张彦瑾又如何?更何况张彦瑾也是宁国府张家二郎,身份上他比他要贵重。王俭庭当初的行为,实在是让孟经纶感觉到可笑和无知。

孟经纶望着盘腿坐在自己对面,目光平和,脸上挂着淡淡笑意的张彦瑾,越发觉得自己这一趟来的值。

孟经纶让跟着他来的小吏把揣在身上的地契拿出来,直接放在张彦瑾面前道:“二郎想要买哪块地?都在这里了。”

其实刚刚张伍二去的时候,孟经纶就把张彦瑾挑好地方的地契拿来了。在仔细观察了这些地所在的方位之后,孟经纶更加肯定张彦瑾有做生意的天赋。

大魏朝中文人的身份地位虽高,能说会道,能治国,可是谁都不能不承认一个事实,国家的财政收入,还是要靠赋税,而其中一大部分赋税都来自于商人。

尤其是在西州大同这种地方,土地贫瘠,根本就不适合种植,就算是农民勤勤恳恳种地,逢上丰收年也比不得别的县平常年月的收入。可是张彦瑾开了煤矿厂之后,就不一样了,财政收入可谓是水涨船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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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张彦瑾细细端详一番孟经纶, 见孟经纶如此诚恳, 不像是在和他开玩笑, 也坐直了身子,拿起桌子上的地契看了起来。

果然如同孟经纶所说, 他圈出地方的地契都在这里了。

“孟县令果然是豪爽人。”张彦瑾试探道。这孟经纶的底细他还没有调查清楚, 也不知道孟经纶素来为人如何。

可此时孟经纶如此好说话,第一种可能是孟经纶看上了他伯父张仲谦的势力,想要和他交好;第二种可能就是孟经纶也看出了他在大同兴办大型客栈、小餐馆之类的东西可以拉动西州大同的经济, 可以给他政绩上添上浓墨重彩的一笔,如此以来, 才会如此豪爽。

大同虽小,可大同以前也太过贫瘠, 若是能把一个贫瘠的县突然变成一个富有的县, 怎么能不引来朝廷的关注?

除此两种原因之外,张彦瑾再也找不到第三种理由。他自己臭名远扬,他可不相信孟经纶会为了和他交好。

“能给大同增加财政收入的事情,我为什么不同意?”孟经纶有意和张彦瑾交好,他听出了张彦瑾这是在试探他, 便把真实意图说出, 不愿再绕弯子。

张彦瑾淡淡一笑, 见他们两人是利益上达成了一致,也十分豪爽道:“伍二,去拿银子。”

毕竟他原本的打算是这件事情要谈个十天左右的时间才能完成,这也是为什么一开始他不自己去, 而是让张伍二代表着自己前去打听情况,他自己则等到磨合得差不多的时候,再去亲自敲定这件事。可他却不曾想到新来的县令孟经纶居然亲自登门拜访,把这件事敲定了下来。

张伍二按照当初孟经纶提出的价格,将银子如数递给了张彦瑾。

张彦瑾接过大匣子,放在了孟经纶面前道:“既然孟县令如此果敢,我也不是一个不深明大义之人,等到我的客栈和餐馆开起来,第一年,我每年多交一成的赋税如何?”不是他想交啊,他之所以这么快回大同,不就是煤在京城热销,他得出来避避风吗?

估摸皇上知道当初他算计好了,正想踹他呢?要不是他拿着红砖堵住了嘴,他肯定得倒霉。

孟经纶闻言哈哈大笑道:“二郎当真是心思玲珑的经商天才,在下佩服,佩服!”

张彦瑾多交一成的税收,一来是让大同的税收数据更加好看,这样一来,他的政绩便提高了,二来是以目前情况观察,大同富裕之后,皇上定然会关注大同的税收,如果没有巨大的变故,张彦瑾定然是交税大户,到时候皇上或者户部的官员看到张彦瑾多交的税,对张彦瑾肯定是刮目相看。

对于宁国公张家而言,这区区一成的税收根本就是杯水车薪,重要的是皇上的荣光。如此想来,张彦瑾的想法不可谓是不长远。

孟经纶觉得这第一年多交一成的税收也是有讲究,若是大同真的富裕起来,他的政绩被皇上注意到,必然会高升,而这个时间定然不会超过两年,这也算是张彦瑾给他的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