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环着他的粗壮的颈子,细白的手指不自觉在他后颈上乱摸着,摸着摸着感觉有些不对。她将他推开,问道:“你后背怎么了?”她昨天便感觉到有些不对,只可惜根本没功夫去细想,此时倒是想出几分不对劲。
沈平不自在地顿了下:“没什么。”
可他表情明明是有什么,招娣不依不饶非要看,沈平拗不过她,只能给她看了。
只见那结实而肌理分明的后背,本该是宣示着男人的健壮美,可惜这份美感却被破坏了。几道约有两尺多长的鞭痕,从他后颈处一直蜿蜒至裤腰里,其上增生虬结,让人忍不住猜测当初到底受了什么样的伤,才会留下这种疤痕。
“你被人打了?谁打的?”
这种伤明显不是外人留下的,沈平也没打算再隐瞒,低声道:“是我爹。”
“沈总管?”
招娣怔忪之后,尖着嗓子道:“你跟我说,他到底为什么打你?是不是为了当初我那事?还有,你怎么离开沈家了,沈家怎么会放你走?”
沈平背上的肌肉忍不住颤抖了一下,他默默去穿衣裳,直到招娣逼着又问了他一次,他才道出实情。
当年沈平干出的事,也许能瞒过上面人,但绝对瞒不过他爹沈总管。事情发生后,被沈平托付熬药的人,便害怕地向沈总管坦白了。
事情自然暴露了出来,其实沈平也没打算能瞒过他爹,他早就知晓会有这一天。
那日,沈总管发了很大一通火,无论沈平的娘怎么劝,都没什么用。夜里,他房里的灯亮了一夜,第二天他把沈平叫过去,让他离开沈家。
即使沈平早有预料,但还是有些猝不及防。
他作为沈家的下人,祖祖辈辈都是沈家的世仆,如今上面主子要让素兰死,要让她肚里孩子死,沈平竟然昏了头敢从中动手脚。
这就是欺主!
但凡被沈家人知道,沈平就是个死的下场,他家里的人乃至他家的那些亲戚没一个能落好。
沈平答应了。
可怎么离开却是个难题,那件事打死沈总管也不敢说出口,最后只能让沈平在当铺里佯装犯了个错。之后沈总管借此机会小题大做,不但鞭笞了儿子,还将他撵了沈家。
沈复心中感叹,也知道是沈总管这是大义灭亲,又念沈平跟在身边多年,遂放还了他的奴身,让他离开沈家自谋生路。
自那以后,沈平便离开了平阳府,也消失在人面前。
……
“你个傻子。”招娣捂着嘴巴哭。
“我不傻,只要你没事,我怎么样都无所谓。”沈平浑不在意地笑了笑。
“你就是个傻子!你傻得都没救了。”
招娣哭着,胡乱地将脸在他胸膛上揉。沈平伸着手,本是还犹豫着要不要抱,看她哭成这样,他叹了一口气,将人拢在了怀里。
两人不知怎么就亲了起来,比之前更为激烈,颇有一分干柴烈火之势。
招娣的衣襟散开了,她也不含糊就去扯他腰带,等终于结合在了一处,两人都是轻吁了一口气。
门外,招儿被身后的脚步声惊醒。
她忙转过身,佯装若无其事地挥了挥手,赶着成子往前面去了。
“我姐在和沈平说事,不要让人打搅他们。”
成子岁数也不小了,哪怕再傻也知道发生了什么,见夫人十分尴尬的模样,他也装得一副毫无察觉的模样道:“小的知道。”
招儿又点点头,便以一种落荒而逃的架势离开商行了。
她去了对面的市舶司,进了门就去桌上倒茶喝。好不容易喝了一气儿茶,嗓子也没那么干了,她才对薛庭儴抱怨起来。
“你说我姐,这叫什么事!”
薛庭儴正在看公文,闻言抬头看了她一眼,笑道:“郎情妾意,干柴烈火。”
“他们到底打算什么时候把事情说开,我听成子说我姐最近可着劲儿折腾沈大哥。这闹的,我都有些看不明白了。”
他提起笔在纸上写着什么,边写边道:“你管人家闹什么,喜欢多管闲事,这种事你可插不上手。”
招儿哼了哼,去了他身旁坐下,看他写字。
看了一会儿,她站起来道:“时候也不早了,我去弄些饭来吃。”
等两人吃罢了午饭,便去了后面隔间里小憩。睡了半个时辰起来,薛庭儴留在市舶司,招儿则打算回定海,她想去看看学徒班如今地情形。
这点子还是薛庭儴给她出的,如今生意越做越大,光指着几个主要的人在外面跑,恐怕人要累死也忙不过来。所以招儿专门让人办一个学徒班,收一些身家清白的穷苦人家的子弟。
合格者即能出师,和泰隆签上二十年的工契,先从伙计做起,优秀者可提为掌柜、管事。
这学徒班已经办了有些日子了,像成子他们就是从学徒班里出师的。
泰隆商行给的工钱高,教你本事还补贴米粮,定海当地的老百姓有不少人家,都将家里适龄的孩子送了过来,就想让孩子学门手艺,日后也能混口饭吃。
这不,随着学徒班渐渐为人所知,前来求学的人越来越多,已经从二十余人扩充到一百余人。
总而言之,招儿是来者不拒,但得都是好苗子才可。
而学徒班的教学之地,也从之前的一间屋子,扩充到两进宅子。地方就在县东,离薛府并不远。
招儿去的时候,这些学徒们正在背陶朱公的商经。
这些穷苦人家的孩子都不识字,所以负责教导他们的先生得先教他们识字,再是学商经、算账、打算盘等等,一个学徒从入学到出师,至少得半年,这半年还是看其聪慧与否。
“夫人。”先生见招儿出现在门前,忙站起来唤了一声。
招儿摆着手笑了笑:“你们继续,我就看看。”
这些学徒本是好奇地盯着招儿的背影看,先生咳了两声,才又继续郎朗的背书声。
招儿四处逛了逛,见学斋四处干净整洁,厨房里的肉菜都是最新鲜的,便放下心来,往外走去。
刚走到门前,一身男装的小红匆匆来了。
“夫人,可算找着您了,奴婢问了半天,才知道您来了这儿。”
“怎么,有事?”
“苏州那边来了信,说是挺急的,奴婢就赶忙给您送来了。”
招儿打开信来看,宏昌票号的大东家回来了,对方说答应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