敌人的炮弹一轮又一轮,倾泻到第二座浮桥周围,将东岸上的阵地四周轰得火光熊熊,泥石铺天盖地落下,将江面上的浮桥左右炸得水柱冲天,水幕迭升,涌动的江水将六十余米长的浮桥激荡得起起伏伏,蛇形摇摆。
幸运的是,自从模范营的两个工兵排急速增援再次支撑起坍塌处之后,再也没有一发炮弹落在浮桥十米之内,或许上苍也为刚刚发生的一切动容了。
在激烈的炮火威胁下,蜂拥而至的一千余名溃兵没有一个涌进东岸六连的阵地,而是早早冲下江堤,趴在低洼倾斜的江岸上,眼睁睁地看着不知何时会被炮弹击中的浮桥,谁也不敢贸然冲上去逃往西岸。
激烈的交火声停止,三条快如闪电的身影掠下东岸,冲上摇摇晃晃的浮桥,犹如三个鬼魅般丝毫不受剧烈颠簸的影响。
在东岸成片树林被炸弹炽热的气流和火焰点燃的熊熊烈火照应下,在两岸数千官兵惊恐的注视下,三个身影以令人不可思议的速度,冲过浮桥,瞬间登上西岸,很快找到躺在树林深处的安毅。
这三个人就是与安毅肝胆相照的模范营大将胡家林、夏俭和顾长风,他们三人与经验丰富的卢明迪、张启功率领六连和特种分队共两百余名弟兄,利用优势地形和良好工事、在西岸迫击炮连弟兄大力支持下,凭借自身强大的火力和放进来打的大胆策略,一举打退两千余敌人的攻击。
看到敌人扔下数百具尸体轰然退去,三人立刻放弃一切,不约而同冲下东岸,怀着无比焦虑和愤怒的心情寻找自己的兄弟安毅。
被剥去全身装备和衣裤的赤裸安毅紧裹在一床厚厚的棉被里,唯独一条被划开二十厘米长伤口的长腿露在外面。
一旁的蒋总司令、白副总等将帅担忧地注视着医生给安毅外翻的大腿伤口缝上三十九针,然后用洁白的纱布一层层包扎,打上最后一个结。
年轻的外科医生尚未来得及抬起打完结的手,就被飞快跑来的顾老二揪住衣领扔出四米开外。
毫无歉意的顾老二随即与胡子、夏俭一同扑在安毅身边,看着他紧闭的双眼和不停哆嗦的青紫嘴唇,一时间心如刀绞。
“大哥——”
“小毅——”
“老大——”
三个悲愤的声音如炸雷般同时响起,把围观半圈的十余名将帅和数十名焦急的模范营官兵吓了一跳,冬伢子怀里的安毅艰难地睁开沉重的眼皮,上下牙床磕在一起,“嗒嗒”直响,费尽全身力气断断续续说出句令人震惊的话语:
“他、他、他奶奶……的,敢、敢……用炮……轰我,给给……给老子……干干……干死他……”
“大哥——”
“小毅——”
“老大——”
在三员虎将声嘶力竭的呼唤声中,失血过多的安毅终于晕迷过去,双眼赤红、浓髯倒竖的胡家林猛然站起转身就走,夏俭面目铁青咬牙切齿几乎同时转身离去,因愤怒而面目狰狞的顾长风刚走出一步,被他摔出去的少校军医不识趣地过来找公道。
“你是革命军人还是土匪?”
年轻的军医气得面红耳赤大声质问。
“锵……”
顾长风背后的黝黑大刀已出鞘两尺。
“虎头!”
胡子的威严告诫及时传来。
顾老二把刀缓缓插进背后的刀鞘,根本不在乎数米外蒋校长等十余将帅极度震惊的眼神,死死盯着早已吓得跌坐地上的年轻军医沉声说道:“狗曰的,算你有眼光,老子就是土匪!”
浑身散发出冰冷杀气的顾老二说完大步离去,赶上胡子和夏俭,长啸一声冲下江岸,三条令人恐惧的身影再一次飞速掠过浮桥,转眼冲上对岸,看得西岸上的官兵们目瞪口呆,惊恐万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