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戚家老夫人已有十多年未曾出府走动过了, 此番竟然亲自前来给荣老夫人拜寿, 只见那老寿星荣老夫人激动得直经人搀扶着, 竟亲自到前头相迎。
话说这荣老夫人年虽六十, 也已满头灰白, 但老太太心宽体胖的, 与戚老夫人的枯瘦很是不同, 只见她圆脸傍身,浑身颤颤似尊大佛似的,一瞧便是面目慈祥之辈, 令人轻易心生亲近之意。
远远的见了那戚老夫人,只一脸激动的伸着手,加快了步子走了过去, 一把紧紧地握着那戚老夫人的手, 竟当即红了眼,道:“老姐姐, 你总算是舍得过来瞧我这个老婆子了, 十多年了, 没想到, 这一晃竟然都已经十多年了啊”
戚老夫人人闻言, 亦是红了眼,只紧紧握着那荣老夫人的手, 仿佛有千言万语,到最后却只剩下无限感慨, 半晌, 只轻轻叹了一口气道着:“是啊,都已经十多年了”
不多时,只看了荣老夫人一眼,笑着道:“我说这十多年过去了,老妹妹你倒是跟以前一个样,哪像老婆子我,都老得快不成人样咯”
荣老夫人一瞧,只见这戚老夫人果然瘦得一身枯骨,只见那脸颊两侧的肉都已经凹陷进去了,更加显老,哎,都快七十岁的人呢,能不老么。
但那双眼却是精神奕奕的,精悍犀利,像是一柄厉剑,仿佛直达人心,怕是早已瞧遍了这人世间所有浮浮沉沉罢。
两人多年未见,此番,这两位加起来足有一百多岁的老人时隔多年紧握着对方的手,竟一时不舍得松开。
身后的荣氏见了,忙向前走了几步,只伸着手去搀扶着荣老夫人,末了,又用帕子掩嘴笑道:“母亲,婆婆来了,您眼里都瞧不到女儿了,女儿都站在这里老半天了,您连个眼尾都没给女儿留下”
荣氏听到一阵熟悉的温柔声儿响起,忙扭头一瞧,瞧见自个女儿顿时一喜,只那抹喜色却是很快便稍纵即逝,半晌,脸色淡了些,抬眼瞧了荣氏一眼,道:“你也来了”
荣氏见状面上不由顿了顿,似有些委屈、更似有些歉意,只轻声道着:“母亲作寿,女儿当然得来”
荣老夫人见荣氏低眉赦目,一副柔善可欺的模样,心中一软,到底叹了一口气,只往荣氏手上拍了拍,荣氏见状面上顿时一喜。
荣老夫人不由摇了摇头,转眼却是对戚老夫人道着:“瞧瞧,让老姐姐在这外头站了这么久,倒是老婆子我的不是了,走走走,咱们快进屋里说——”
说着,便一路领着戚家一众女眷进了里头正堂。
进去了,这才瞧见屋子里已到了不少宾客女眷,荣家长房太太清和郡主正在作陪,见荣老夫人迎着戚家一家女眷进屋,清和郡主忙起身迎了上去。
屋子里所到世家夫人不少,这天子脚下处处皆乃权贵,并不算稀罕,但此番众人见荣家一家竟待这一家如此礼遇,顿时各个心存诧异,只以为来了哪号大人物。
待荣家将那位年近七旬的老夫人迎上了上首,下头有些个年长些的夫人太太顿时惊觉,已然认出了高坐在上首的那老太太可不就是当年权倾朝野的戚家戚老夫人么?
戚老夫人的名号现如今好些年轻人兴许不知,但在当年,那戚老夫人可谓是整个京城贵女争相瞻仰的典范。
原来这戚老夫人乃是出自名流世家,母族祖上无人出仕,无人做官,世世代代皆在研习典著,其父乃是大俞受人尊崇的大文豪。
戚老夫人身为女子不但学识渊博,更要紧的却是她注重礼教,仪态端庄,这一言一行,一举一动将女子端庄、优雅的典范展现得淋漓尽致,久而久之便广受尊崇。
后时常被召见入宫,甚至曾为皇后及诸贵人教导礼仪,便是当今太后曾经的皇后,亦曾受到这戚老夫人的教导,时下,世人尊称一声“戚老”,由此可见其身份地位。
话说这戚家近十来年可谓十足低调、沉寂,以至于好些人皆俨然忘了这戚家的存在,更多的却是压根不知其底细,提到这建国侯府,更多的却是一阵惘然。
这会儿,知情者碍于这戚家现如今在朝中微妙、尴尬的境地,倒是不敢轻易上前结交,而那不知情者,一时不知其底细,更加不敢随意妄动,大抵皆是礼节性的点头示意罢了。
却说这会儿众人皆已落了座,荣氏虽已嫁作他人妇了,但到底是荣家的女儿,许是常年未曾回娘家探望过,多少有愧,且这荣氏又历来是个贤惠勤快闲不住的,这会儿只事必躬亲的侍奉老母身侧,为其添茶倒水,为其揉肩捶背,以弥补心中愧疚。
荣老夫人见了,到底心软,不多时,面色便已缓和不少,荣氏见状,心中不由满足,顿时喜上眉梢。
落在外人眼中,无不夸赞,这到底是戚家教养出来的媳妇啊,便是回到了娘家竟还这般孝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