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黎漾明白这点之前,他已经把她摔碎了。
他懊悔不已,想把她捡起来,粘好原状,但碎片过于锋利,不但划伤了他的手,也刺激到体内的魔种。他苦苦坚持多年的本心抵挡不住蔓生的欲念,彻底堕落成魔。
“阿漾……阿漾是你吗?”
满嘴是血的魔鲤听见了她略带哭腔的呼喊,微微怔住了。
它低下头,看向怀中的女孩,她眸如清泉,令它自然而然想到了那个泛着橘红光辉的溪边夜晚,想到了那个亲手放飞萤火虫的美丽少女。
这一瞬间,它想成为十五岁的少年黎漾,天真而稚涩地窝在水底,轻轻咬着她的脚趾。它更清楚,如果恢复成世家的黎漾,无论是十五岁,还是二十岁,根据这蠢货迂腐古板又极其心软的性格与行事风格,它想要得到琳琅是痴人说梦!
“琳琅,让我吃了你吧。”魔鲤盯着她,目光灼灼,真心实意地建议,“我们合二为一,除非死亡,再也没有人能将我们分开。”
女孩身体一个激灵,她猛地折腰,乌发朝外散开,手指试图触碰离她最近的落地梅瓶。
魔鲤冷眼旁观。
她手指挨到了瓶身,还没勾到手,魔鲤扯下了她的珍珠耳环,随手一掷。
“嘭——”
梅瓶瞬间炸成齑粉,空中飘落纷纷扬扬的粉尘,将琳琅半边的乌发染成白霜。
她僵硬拧过头,十分惊骇与他对视。
“放心,我会直接生嚼了你,连骨头也不吐,免你皮肉分离之痛。”它伸出双指,像钳子一样夹住她的下巴,强硬而霸道。有些人类为了追求极致的美味,宰杀整条活鱼,只取最嫩的一瓣鱼唇,做成美味菜肴,不知这人类的嘴唇,尝起来比起鱼唇又有什么分别?
“嘭——”
木门被不速之客狠狠踢开,从中碎成两瓣。
唐朔目眦尽裂,血液冲上了头顶。
金蟾图之下,是横生的罪孽。
魔鲤靠在墙边,双腿曲起,琳琅正好它的长腿环绕,它单手掐着人的喉骨,迫使她不得不抬头。
它嘴角染血,红瞳幽幽转过去。
“黎漾,你疯了!你快放开她!”唐朔气得双眼通红,大步上前欲要暴揍对方一顿,旁边的小堂弟见状,心惊胆跳抱住他,“哥!哥!你现在不能过去!黎公子现在是魔,意识很不稳定的,随时都有可能大开杀戒。”
“还什么公子,这就是个魔头畜生!现在不能过去,什么时候能过去?”唐朔咬牙切齿,“你没看到吗,琳琅被它掐住脖子,快没命了你他妈叫我怎么冷静!”
他身后站着一堆游客,见魔鲤牙齿带血转过头看他们,气息森冷如修罗,众人脑子一蒙,嘴里发出更加凄厉的尖叫,同手同脚屁滚尿流逃离了这个更加恐怖的区域。
小堂弟原想找个身强力壮的帮手,看到这一幕,只能无奈叹了口气。他是被家人赶鸭子上架半路出家,学得还是近身肉搏的障刀,准头又不够,做不到任何的远程攻击,堂哥更不用说了,他连唐坞都没回去过,竟然妄想人类的肉身去抵挡魔的煞气!
孔家、简家、羌家正在甲板联手御敌,仅仅是一头初级魔就让他们焦头烂额了,谁想到这古藏区竟还藏着另一头魔!
血光凶兆,双魔同现!
小堂弟嘴里如同泡着黄莲,根本不敢看这头魔过于妖邪的眼睛,天赋越是出众的灵体腐化成魔,杀伤力与普通的魔完全不能相提并论!他想不明白,黎漾这样高洁出尘、克己慎行的世家公子,几乎称为当代世家第一公子,备受年轻一辈敬仰,怎么会放纵欲念啃噬自己的灵魂?
“来了两件兵器?”魔鲤颇为意外地挑眉,秀骨清像的面容萦绕野心勃勃的邪气,它薄唇血红,“既然是不成气候的废铜烂铁,就该有自知之明,不要打扰我跟琳琅培养感情的时间,否则连废铜烂铁都做不成,多丢你们祖宗的脸。”
“你——”
小堂弟气得头顶七窍生烟,却见魔鲤眯眼,朝他们伸出手。
大脑被恐惧占据,他只有一个念头。
完了。
他跟堂哥要葬身在这个不知名的角落了。
他们身为诛魔之兵,反被魔杀死!
突然,默不作声放弃挣扎的琳琅直起腰,双手拼命缠住魔鲤的手臂,噗嗤一声,恶狠狠撕咬它的颈部。血味涌来,口腔尽是一片腥臭的鱼腥味,令她几欲呕吐。
小堂弟心念电转,当即领会琳琅的意图,二话不说拉着堂哥往外跑。唐朔从变故中回神,理智催促他尽快逃离这个龙潭虎穴,可情感与良心一遍遍谴责他的孬种懦弱,他为救琳琅而来,但最终,却靠她的牺牲仓皇逃命!
“一堆废铜烂铁也值得你惦记?”魔鲤浑不在意自己被咬,它在意的是琳琅对那个小子的回护,不惜与自己同归于尽她也要保护的家伙,看着真是碍眼。
它轻描淡写又猖狂至极。
“等着,我这就拆了零件,送他们回炉重造!”
琳琅咬得牙齿发酸,也没咬下一块血肉,她松了嘴,眼神冰冷质问它。
“你不是阿漾,我的阿漾呢?”
魔鲤畅快大笑。
“他死了!你想问他什么时候死的?不巧,就死在三个月前,死在为你心疼后悔的那一天!那个蠢货,明明是妖,跟人类混久了,竟也修了几分菩萨心肠,最后好端端搞出心疾自毁。这种软弱的废物,他不死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