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凌一早就想到真相或许如此,景睿跟明媚却双双震惊。
景睿道:“这怎有可能?卿儿……卿儿怎会如此?!”
明媚呆呆地,听景睿发问,她却拉住端王衣襟,问道:“景正卿现在怎么样了?仍在贼人手里?王爷快救他呀!”
端王低头看看她,望着她眼中泪影摇曳,端王目光闪烁,终于抬手将明媚抱起来:“乖,你别急。”
景睿却看向明媚:明媚方才这几句话,正是他情急时候没问出来的……
卫凌看着端王:“王爷,到底是怎么回事?王爷请细说说。”看端王抱着明媚,想接过来,却又没出声。
明媚缩在端王怀中,浑身有些发冷,不知为何竟恨不得放声大哭似的,却仍死死忍着。
端王道:“我先前进宫,太子正逃回了宫中,起初……或许是因受惊过度,竟什么也不肯说,是连连问了几个跟随的,渐渐地才问出了真相……”
赵琰以“练习骑射”之名,带着一干狗腿跟侍卫等出城,一行人马雀跃,因都是跟着太子的,故而大有狐假虎威之势。
景正卿被迫跟随其中,看着周遭少年们神采飞扬地神情,只盼这一行不至于出什么意外。
然而太子赵琰天生乃是个惹是生非的性子,又怎能避免?
只不过跟以往赵琰故意找茬生事不同的是,赵琰这次,却偏偏是因做了件好事而生出无限事端来……
在城郊四十里开外,有一秦家庄,庄子里的人多姓秦,前庄头唤作秦天蒙,早先是个性子豪爽的江湖人士,后来在秦家庄定居后,仍旧不改本性,招徕了许多江湖豪客为门生食客,天长地久,人来人往,也有超过百名的江湖客留在了庄上。
后来老庄主秦天蒙去世,他的儿子秦龙继任为新的壮主,秦龙也是个好勇斗狠的性子,将庄子里的年轻后生都召集起来,组成团练,每日操练,俨然成了一个小小地队伍,却又迅速壮大,而秦家庄也成了方圆百里第一大庄子,无人敢惹秦家庄的人。
秦龙更是作威作福,出入前呼后拥,在家中也养了许多姬妾,手底下一干恶奴,也时常做些欺男霸女的事儿,也有人不忿上告,但因秦龙有权有势,官府也得给三分颜面……因此往往反是那告状的人吃亏,秦龙自派打手,将那不服忤逆的人狠打一顿,出人命者也有。
天长日久,周边村镇的人只是敢怒不敢言,忍气吞声而已,犹如土皇帝一般。
这日,秦龙的儿子秦海雄领着恶奴出外闲逛,因周围的村镇都给他们逛遍了,而那些村民但凡见了他们,都早早地躲得远远地,因此秦海雄觉得很没有趣味,便领着恶奴们渐行渐远。
不知不觉就出了秦家庄势力范围,秦海雄在马上,隐隐地看到了远处巍峨京城,不由叹道:“我们在此玩乐,始终都是乡下的土玩意儿,什么时候能进京里逛逛才好。”
有些狗腿便奉承道:“京城又有什么了不得的?我们跟着庄主在家里受用,比京城里的皇帝还要威风三分呢。”
秦海雄笑道:“听闻皇帝的金銮殿比咱们庄子还大,不知是真是假。”
其中一个狗腿便道:“必然是假的,我有个兄弟曾经在宫内当值,我有幸被他带着入宫,据我所见,皇宫远不如咱们的庄子呢。”
这话倒并非虚的,秦龙是个性好奢华的人,这几十年的敛财,几乎把周遭几十里的地都兼并了,那些佃农交着重租,苦不堪言,秦龙却用敛来的钱财,把偌大一个庄园建造的比皇帝的避暑山庄还要秀美奢华。
然而秦海雄从小到大都在庄园里长大,倒也不觉得什么。
这一伙人说着走着,忽然间望见前头走来一人,看身上穿着倒是简单,灰突突地一身僧袍,头上还戴着个斗笠,慢慢而行。
秦海雄正觉无聊,此刻盯着看了会儿,便道:“这和尚倒是生得瘦弱。”
旁边的狗腿哈哈笑道:“少爷,那并非是和尚,乃是个尼姑。”
秦海雄一愣:“什么?”他心中好奇,打马过去,跑到那僧人前头,扭头仔细一看,却见斗笠底下的脸儿白净,容颜倒也显得秀丽……果然是个小尼姑。
秦海雄年方十五,却也早早地开了荤,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跟着他爹学了许多恶习,年纪虽不大,却也不知坏了多少女子清白,然而他自诩遍阅女色,却不曾见过妙龄的尼姑,此刻一见,不由地起了邪心。
那小尼姑见有人拦着,吓了一跳,抬头看一眼秦海雄,又看他身后许多恶奴,便又低了头,匆匆往前又走。
秦海雄见她抬眸之时,眼神里透出惊慌之色,一双眼睛倒是颇为灵动,当下越发意动,反而打马追了上去,唤道:“小师傅,哪里去?”
那小尼姑见他追上来,不敢答应,低着头往前直走,秦海雄哈哈笑道:“小师傅,你忙着走什么?看日头如此毒辣,留神你受不了,让本少爷送你一程如何?”
小尼姑几乎拔腿就跑,秦海雄见她要走,便一挥手,他手下的恶奴们见状,忙上前把小尼姑拦住。
尼姑被迫止步,叫道:“你们想做什么?”
秦海雄听她一把嗓子也颇为婉转,便打马上前,道:“小师傅如此花容月貌,何必可惜了,不如随本少爷前去,吃香喝辣的……”
尼姑骂道:“你这登徒子胡说什么!”
秦海雄按捺不住,俯身一抱,把小尼姑抱着,便按在马上,笑道:“这幅泼辣劲儿本少爷倒是很喜欢的……”
尼姑吓得心怦怦乱跳,正好见前头有几个人经过,顿时叫道:“救命,救命!”
那几个农人见此处纷争,本不愿靠前的,然而有人却认得那尼姑,当下道:“是无尘庵的小师傅,这是怎么了?”便聚拢了来。
秦海雄见状,骂道:“哪里来的泥腿子,滚开!”
恶奴们便也挥鞭子赶人,有农人愤愤地说道:“你们是哪里来的?怎么敢亵渎无尘庵的小师傅!”
秦海雄偏搂着那女尼,在她脸上亲了口,道:“本少爷喜欢,又怎么着?要拿她当我的第三房小妾!”
有个农人便道:“亵渎僧佛,当心天打雷劈!”
秦海雄大怒:“混账东西,敢对本少爷无礼,来人,给我打死!”当下几个恶奴如虎狼似的涌上,把那农人打翻在地,打得鲜血横飞。
此刻挣扎里,那女尼的僧帽也掉了,女尼哭叫不休,秦海雄哈哈大笑,上下其手,看着她挣扎之态,又看地上农人凄惨之态,委实快活,此刻才觉得有些趣味。
却正在此刻,远处飞来一队人马,其中一个见了,便道:“这是在干什么?”
说话的人,却正是太子赵琰。
别看赵琰在京城内作威作福,但赵琰觉得这天下都是他们家的天下,横竖他怎么折腾,都是他的……然而此刻看见别人为非作歹,不由地便生愤怒之意,那极为稀少的一丝正义感发作……
当然,最令赵琰气愤的是,这世上居然还有人比他更加无法无天,就好像两个同类相遇一样,即刻便仇视起来。
当下有个随从上前问:“此地发生何事!”
其中一个农人见来了大队人马,又都衣着鲜明,仿佛官兵,便忙道:“大人们救命,这人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捉了无尘庵的小师傅,要行奸_淫,我等拦阻,反而被打!”
赵琰此刻听了,顿时大行光火,怒道:“什么?竟然会有这样胆大妄为之徒?速速给我拿下!”
那边秦海雄见来了这许多人,他却不惧,因从小到大都作威作福惯了,听了赵琰隐隐做声,又看赵琰不过是个小孩儿,而他身边马上的,也多半都是些半大的孩子,秦海雄便不放在眼里,反而笑道:“哪里来的小野畜生,竟敢拿爷爷我,真是癞蛤蟆打哈欠,好大的口气!”
赵琰从来都是“畜生长畜生短”地骂别人,从来没想到居然有朝一日会被人回骂,当下气的一张脸儿紫涨,怒道:“这个贱货竟敢辱骂本太子?给我拿下,往死里打!”
当下有几个随从便冲了过去,那边秦海雄正拼命按着怀中的女尼,听她尖叫声音很觉得烦躁,他没听见赵琰自称“本太子”,倒是见赵琰派人冲了过来,秦海雄本也是唯恐天下不乱的性情,当下便道:“给本少爷把这些不知死活的东西打死!”
两帮人顿时对上,秦海雄身边儿倒也有几个高手,当下一通乱斗,竟有些分不出胜负。
赵琰在众公子面前被骂“畜生”,偏一口气出不了,当下按捺不住,挥舞着马鞭冲了出去:“孤今天就杀了你这狗胆包天的小畜生!”
旁边的侍卫见状,急忙追上,秦海雄见赵琰冲了过来,正中下怀,笑道:“野畜生,你来的正好!”当下把那小尼姑往地上一扔,也拍马迎上。
秦海雄到底是年纪长些,加上平常就跟庄丁们勤习武艺,自然比赵琰不知高明多少倍,见赵琰有人相助,便把挂在马鞍旁边的一把刀擎出来,兜头劈了过去。
赵琰万没有想到今儿竟遇上个狠角色,一动手就亮了武器,当下竟有些惊慌,幸好其中一个侍卫赶上前,长剑往前一递,把秦海雄的刀给格开了。
秦海雄道:“哟,有两下子。”又看赵琰:“臭小子,你是乌龟么?只会缩着脖子躲起来?
赵琰听了这话,怒不可遏,叫道:“孤要诛你九族!
秦海雄听不真切,眉头一皱,正要再问,然而此刻那些贵族子弟,王孙公子,见太子动了手,而对方人数又少,他们自也兴高采烈地便也冲杀进来,顿时之间场面大乱,一场乱斗。
唯有景正卿驻马旁观,有些忧心。
混战中,蓝同柏见太子怒意勃发,便张弓搭箭,往秦海雄身上射去,秦海雄正跟一个侍卫交手,冷不防一支箭射来,躲闪不及,顿时肩头吃了一箭,整个人翻身落马。
现场何其混乱,秦海雄刚一摔落地上,就被一匹马一脚踢中胸口。
秦海雄痛心彻骨,顿时呕出一口血来,旁边的一个家丁见势不妙,忙奋不顾身地闯过来,把他拉了过去。
几个残余家丁见状,护着秦海雄翻身上马,有一个狗腿见秦海雄伤重,生怕回去无法交代,又怕赵琰等会逃个无影无踪,临去之时便道:“你们等着,有种别逃!”
赵琰自然不把他们放在心上,恨不得闹一场大的,发发太子的威风。
众人目睹秦海雄跟几个狗腿落荒而逃,不由开怀大笑,跟随赵琰的这些人平常都养在京中,哪里有过亲自动手真格打架的时候,因此不以为忧,反而大喜。
赵琰更是十分嘉奖蓝同柏:“射得极好!回去孤重重有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