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云峰则平静的道:“还有更重要的一点,那就是,你和刘汉英他们不一样,至少没有想方设法把企业的钱揣进自己腰包,这是非常难得的,尤其是你这个年龄的年轻人,大权在握,却没有得意忘形者,少之又少。同时,我也希望你能尊重我,我王云峰敢拍着胸口说,在华阳工作了二十七年,任何收入都是合理合法的,没占过国家和企业一分钱的便宜!这不是开玩笑,我敢接受任何形式的调查和审计,放眼整个华阳集团,即便是胡介民,也没有这份底气!”
这句话说得掷地有声,连他也被震住了。沉默良久,不由自主的缓缓坐直了身子,放下二郎腿,很认真的说道:“我不确定你是否真是那样的人,但既然敢说,想必是问心无愧,只不过今天开得不是廉政会议,你跟我说这些有什么意义呢?”
“当然有意义,我只是想告诉你一个事实,我并非想象的那种势力小人,同时,北方集团收购华阳,也未必就是坏事,国有企业注入民营资本,压根就是大势所趋,不存在谁吞并谁,相反,这是共赢的局面。陈总,你还年轻,不要被别人利用,成为权利角逐的牺牲品,真的,如果北方集团并购成功,我坚决支持你继续来做这个一把手,我还干老本行,继续当办公室主任,全心全意的为你搞好后勤!”
说实话,他竟然有点佩服王云峰了,决战在即,居然还来做他的思想工作,实在需要点魄力和勇气。只不过,仅凭这些,还不足以动摇他的决心。
略微思忖片刻,他微笑着道:“王书籍,民营资本注入国企的利与弊,是个非常复杂的问题,以你我的学识和水平,很难辩出个高低上下来,还是交给经济专家去分析吧,至于是否沦为权利角逐的牺牲品嘛,就更是我无法左右的了。或许我们都是牺牲品,可那又怎么样呢?总是要有人来承担这个角色,其实,我并没有想那么多,只是不喜欢某些人的飞扬跋扈和巧取豪夺罢了,况且,华阳存在的问题也并非只有靠民营资本注入才能得以解决,改革发展的道路有很多条,没有必要都往一条路上挤吧?”
“但总要选择一条正确的路呀?在错误的道路上,怎么可能达到正确的终点呢?”王云峰认真的道。
他冷笑一声:“可凭什么认为,你选择的就是一条正确的道路呢?”
“因为你认为正确的道路,华阳已经走了几十年,事实证明,这条路上到处都是利益交换和毫无作为,不论你如何努力,都将是死路一条。”王云峰的回答针锋相对。
他淡淡一笑:“那只是你的看法而已,并不一定就正确,所谓事在人为嘛。”
听他这么说,王云峰轻轻叹了口气,苦笑着站了起来。
“要这么说的话,我就只能放弃最后的努力了。咱们就让华阳的三千七百名职工,来决定企业的命运吧!”说完,微微一笑,转身朝门外走去。
望着王云峰的背影,他忽然有些感慨。
这个世界真的太复杂了,所谓对与错,是与非,君子与小人,光明磊落和阴险狡诈,实在很难简单的区分开来。
平心而论,胡介民的固执和傲慢,刘汉英的跋扈与贪婪,杨学义以及薛明等人的圆滑世故乃至无所作为,直接或间接的导致了华阳集团人心涣散、每况愈下,可现在的情况却是,这些人偏偏代表或者扮演着正义的一方,而王云峰则被斥为吃里扒外的叛徒,着实是个很有意思的现象。
准确的说,王云峰到底算不算叛徒和吃里扒外,是个很难界定的事,毕竟他的所作所为,还都在法律允许的范畴之内,但此人经济上没什么问题,倒是可以肯定的,这几乎不用证据,仅从刘汉英等人的态度上就不难做出判断,假如王云峰屁股没擦干净的话,出了这样的状况,刘汉英早就一蹦多高,甚至敢指着鼻子骂娘了。
唉!看来,真想要在事业上有一番作为,光凭着满腔热血和拼命的干劲是不行的啊,还得有一双能够洞察一切的慧眼啊。他默默的对自己说道,至于现在嘛,先将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放在一边,专心致志的打好华阳保卫战吧,我不是任何人的牺牲品,我只为自己的良心而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