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画哄睡了四宝, 轻轻地将他放到大床上, 屁股下垫了厚厚一层的尿布, 身上盖一片薄薄的棉被单, 然后拿着方才尿湿的裤子出去了。
天色渐渐暗青, 劳作一日的汉子们三三俩俩的溜达着搭伴回家, 艾奇也在这一群人中, 不过他的步子显的比旁人急切多了。
梅画把随手过了水的小裤子搭在杆子上,开始收整阳光暴晒过的干衣服和尿布,听见大门吱呀声也没回头, 像平常一样淡淡地说了句,“回来了。”
“嗯!”艾奇大声的支应,并没关严了门, 而是留了一条小缝。
“洗一洗准备吃饭了。”梅画抱着衣服往屋里走, 这几乎每日都会发生的对话场景。
艾奇迈着沉稳的步子走进院子,“四宝呢?”婴儿车里不见人。
“一回来就找他, 有那么想么?我还能扔了他啊!”梅画不咸不淡的甩了一句, 给人一个后脑勺。
“嘿嘿嘿嘿……我这不是怕他闹你呢!”艾奇没跟进去, 但声音一直追着人, 瞧着小夫郞进了卧房, 才回身往院角走自去擦洗。
梅画放了衣服出来就开始掀锅摆饭,中午埋进大灶膛里的三个土豆被他扒拉出来, 还带着余温,梅画挺喜欢配着咸菜吃着软土豆的, 他还经常发明多种多样的卤汁浇在捣碎的土豆泥里, 家里的几个儿子各个喜欢。
一会功夫,艾奇光着脊梁进来,他先去屋里换了条家穿的裤子又亲亲小儿子这才心满意足的出来吃饭。
夏日的炖菜不易散热,即使早就撤了火入口的汤肉还是烫嘴,除了炖菜梅画还调了一盘子凉豆芽,浇上辣椒芝麻油,清清爽爽口感绝佳。
“下午又浇地了?”梅画吃了一口土豆问。
“嗯……”艾奇啃着入了味儿的大骨头,正再吸骨髓,“不过就浇了一亩多,今年雨水不丰,河道窄,里长说家家轮着来,谁家也一次浇不透。”
“今年下的雨不少啊,上个月的时候半个月都稀稀拉拉的,哪有几日晴天啊。”梅画觉得他这话奇怪。
“谁说不是呢。”艾奇将吸唆干净的骨头往旁边一放,也纳闷,“昨儿族老还说组织几个人去上游看看,是不是哪堵着了,里长也这个意思,他们正商量呢。”
梅画夹菜的筷子一停,不耻下问,“上游是哪?多远?属于哪个村子?”不外乎他不清楚,这几年几乎足不出户的人能把村里的人认全了已经不容易了。
艾奇塞进他手里半块饼子,对于深居简出的小夫郞非常有耐心,给他普及,“是于家屯子那一片,离咱这五里地,后方村和咱们都属下游,这次去探查的也有他们村子的,估计会搭伴去。”
梅画点点头,脑子里又想起了下午艾美临走前跟他说了一嘴的事,艾奇是家主,他觉得有必要跟他商量下,于是问道,
“毛毛叔家的水儿要定亲了,咱们两家走的近,又是同族,你说咱的礼怎么随?”这两年不是没给村里或娶或嫁的人家上过礼,只是情谊不同,近远不同。
艾奇的脑子里除了他的夫郞儿子就是种地做木工活挣银子,其余的婚丧嫁娶的根本进不了他的脑子,原先是只等着自己大哥的通知,他跟着上礼,现在家里有小夫郞坐镇了,他更成甩手掌柜的了。
艾水儿在他的印象里还是十一二的小哥儿呢,猛一听要定亲竟一下愣住了,诧异地问了一句,
“他才多大?”
梅画一听他这么问就知道这傻子又开始他独瓣蒜的德行了,不过对于自己男人不关注其他家的小哥儿而是一门心思只想自家那是相当满意啊,于是展开亮丽的笑容,轻声漫语道,
“既然要定亲肯定十五了,我听哥说定的是另一支上的一个汉子,俩人岁数相当,毛毛叔舍不得将他嫁的远,而且咱村的变化这些年多少人看在眼里,只会越来越好,除非那些没脑子只顾眼前的人才犯昏病呢!”
艾奇从他一堆连讽带刺的话里终于挑出来原来水哥儿定了族里的汉子就不再关注了,继续闷头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