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哪种级别的富豪?”,高旻笑眯眯地转脸看舒楝。
舒楝想了想,“富豪排行榜上不见你的身影,但听其言观其形,我感觉你的身家不输榜上排名前十的人”
高旻不置可否,“中国的隐形富豪太多了,在下区区无名之辈,不足挂齿”
关于财产的话题点到即止,舒楝并不想刺探高旻的隐私,她本意是点明两人身份有别,巨大的收入差距令他们置身不同的阶层,愉快地做朋友之类的提议还是不要再提了。
高旻见舒楝一言不发地抿唇微笑,稍加思索,品味出了她的言外之意,他感到微微的懊悔和说不清道不明的愠怒,于是扭头看向窗外,等不良情绪静静地过去。
或许他也该找个安全话题对付冷场……然而脱离理性思维的话令气氛更僵。
“比起开跑车的男人你更喜欢跑车?”
高旻话中泄露出一丝恼意,舒楝含笑瞟了他一眼,“高总此话怎讲啊?”
垂下眼睫,高旻半晌不语,他也意识到自己的失常,待理智归位,他找话补救,“你现在的车,以及撞车那回开的车都不算中规中矩,所以你的喜好很明显不是吗?”
针对她的喜好,将跑车与开跑车的男人类比真的妥当?高老板运用修辞手法挖苦人够别具一格的!暗含之意难道不是嘲讽她假清高?
真是挖的一手好坑!舒楝挑眉,“在大众认知中,跑车向来与炫富、装13、虚荣挂钩,一个没钱的男人关注超级跑车,可以用迷恋精密机械,热爱工业设计做借口,女人关注超跑,目光投注的焦点永远是坐在驾驶位上的人,所以在跑车与开跑车的男人之间做选择,相信没有女人会捡了芝麻丢了西瓜,可高总偏偏说我更喜欢跑车,不知何故?”
“好吧,那我问你,跑车,开跑车的男人,你选哪一个?”,高旻突然认真起来。
舒楝手指轻轻敲击方向盘,忖度了一会儿说:“就像解题,你给的已知条件太少,恕我解答不出,开跑车的男人多了,就好比高总您,能随便我挑三拣四吗?当然,我的确喜欢跑车,这点你没说错,但我不是为了泡妞也不是为了博关注,我是因为自由,可以说跑车赋予了我对自由的定义,风驰电掣一往无前,现实我无法掌控,至少车是我能掌控的,再说,跑车开着多爽,我不追求极速,我追求脱离束缚的感觉”
即使和挚友交谈,他也很少像对舒楝一样,产生追问到底的欲望……如此迫切地想了解一个人,到底意味着什么?
路不远,十几分钟的车程眨眼即到。
“高总,酒店到了,车开进地库?”
舒楝侧头,与高旻的眼神相触,心潮暗涌的一方率先别开眼睛,轻不可闻地“唔”了声。
高总今天有点敏感啊,不会那个来了吧,舒楝闷笑不已。
舒楝不以为意,高旻更觉失落。
车停好,二人乘电梯进大堂,高旻朝前走了几步见舒楝原地不动不解地回头看她。
“高总,你上楼换衣服,我在休息区等你”,舒楝指了指不远处的沙发说。
舒楝并不迂腐,但和异性结伴进酒店还是应避免瓜田李下之嫌,跟上去参观他的长包房还是算了,再怎么说,他是老板,她是下属,被有心人看到就算长出一百张嘴也说不清了。
高旻也不勉强她,对着前台吩咐了几句,转身进了电梯间。
不一会儿,一个身着制服套裙的酒店工作人员为舒楝端来热茶。
舒楝抬头看她,“我没有点饮料”
女领班脸上挂着标志性的服务微笑,“这是长包总统套房的客人吩咐我为您准备的”
舒楝哦了下,见女领班仍然站着,便奇怪地瞄了她一眼。
女领班不好意思地笑笑了,“还是第一次见高先生带女宾来,总统套房配有专门服务员和管家,您如果还有其他需要,我很乐意为您服务”
“别的不需要了,谢谢”
舒楝端起茶杯,抬眼看女领班的背影,若有所思,但愿不要传出闲话,什么高总带女人进酒店之类的流言。
高旻从楼上下来,第一眼朝舒楝望去,她正翘着二郎腿悠哉地喝茶。
有些人性格中天然就有明媚的一面,而他是受其感召的飞蛾,为什么要抗拒,为什么要慌张?高旻心境豁然开朗,了解一个人靠近一个人需要过程,最重要的是享受有人陪伴的时光。
舒楝也看到了高旻,他换上了黑色冲锋衣,下配深灰色休闲牛仔裤,脚踩白色贝壳鞋,以审美观和时尚品味来判断,高老板真不像直男。
“还开车吗?”
“你要想喝一杯的话就别开”
“好吧,那咱们怎么去?”
“搭乘公共交通工具,地铁公交选一样吧”
“那地铁?”
舒楝朝旋转门一甩头,说:“走”
周末的地铁站人迹寥寥,高旻四处望了望说:“我以为人会很多”
舒楝买好票给高旻一张,“你想体验寸步难行的感觉请上班高峰期再来”
检票进站,没等多久,地铁来了,防护门开启,舒楝和高旻一前一后上了地铁。
空座位很多,两人捡靠门的位子坐下,高旻一副莫名感慨的模样,舒楝看了大感好笑,“高总,你多久没乘地铁了?”
高旻伸手捋发,“差不多十年吧,最后一次乘地铁还是在硅谷的时候”
“欢迎你来到平常人的世界,对于多数人而言,每天搭乘地铁上下班是生活的一部分,庸常琐碎不正是人生吗?我也是花了很多年的时间才弄明白自己也是其中一员,并没有伟大到哪儿去,生命也没像恢宏的交响乐那样精彩,想不承认碌碌无为也不行啊”,仿佛对自己不满一般,舒楝深深锁眉。
高旻伸出去想安抚她的手迟疑了下又收回来,轻声说:“你比我认识的人做得都好,底线不是说说就能守住的!”
“如今也只能这么自我安慰了,至少没变成彻头彻尾的坏人”
报站声响起,还有一站到向阳新村。舒楝提前站起来,手拉着吊环说:“高总,准备好,就快到了”
地铁到站,两人下车,出了检票口,舒楝眼中的沮丧一扫而空,表情明亮生动起来,“这里都没有变呢,看到那个小报亭了吗,以前我每天下班都会从那儿买报纸杂志带回家看,冬天冷的时候,我会带上书,买一份烤热狗溜进地铁站坐在椅子上消磨时间,你知道吗,地铁每次进站出站都会扬起巨大的热风,吹过来特别暖和”
一路上舒楝的嘴就没闲着,不停地说话,“高总,这里是真正的烟火人间,你看这周边的老房子,最高的不超过八层,阳台上支出的竹竿,一入冬,棉花被子搭出来晒太阳,晚上钻进蓬松的被窝,捂严实,冷风吹不着,直到第二天起床,我都会觉得被窝是世界上最好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