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再看向迎来的正道诸人,冷然的锋芒藏在含笑眼底深处。
不管是不是你们最终的手段, 今日过后, 剑宫就不再是剑宫了……
“魔主果然信人。”言枕词来到界渊身前,他明明知道界渊不可能放自己鸽子,在众多不明真相的正道同道面前,还是得干巴巴说了句客套话。
“好说,好说。”界渊含笑道。周围虽冷, 地底水脉虽就在他旁边新凿出来的池塘造景中泊泊流淌,他面上也一如寻常,仿佛困龙大阵对他没有任何影响。
“早想与魔主切磋一番了,如今时机正好,不如你我上天一叙?”言枕词沉声问。
“固所愿也,不敢请耳。”界渊回答。
两人说罢,一同行动,只一瞬便拔地而起,惊鸿一掠,冲上云层!
阳光正烈,那浮于天际的金云被两人激得左右荡开,叫众人可以一窥天上对峙身影,可惜一窥之后,云层飘动,洞开之处重新合拢,天上情景再也不见。
明如昼就于此时一摇明灯,淡声对左右道:“杀。”
背后普通宫众皆向外冲去,同早有准备的三派弟子战作一团,鲜血霎时飞溅,肢体随之断碎,惨叫声声,杀戮场场,生命有如毫毛轻微。
战斗与杀戮均在明如昼的命令之下开始,但明如昼还站在原地,燧宫诸多魔首也还停留原地,等待明如昼的战略嘱咐。
明如昼望着战场,眸光浮动,神色罕见犹疑,自上次敲定决战之日开始,他就在一直犹疑着直到现在。
大抵过了足有一刻钟那么久的时间,他才终于下定决定,对左右说:“剑宫等正道所布下的陷阱大人早已知晓,可笑正道还以为他们手握抵定乾坤的王牌,上蹿下跳如跳梁小丑!今番大人与言枕词一战,必胜无疑,我们的任务便是血屠剑宫,让剑宫自今日之后,再无有生之力。”
这些都是战前众人心领神会的东西,不需要再三强调。
明如昼泛泛带过,很快继续说:“只有一点,今日之中,晏老道、静疑老尼、佛国和尚均不是我们心腹之患,但有一人,不容放过……”他环视周围一圈,话到此时,他的心中已再无迟疑,这是他头一次推翻自己过去的坚持,将一个武力不显之辈作为杀戮的首要目标!
“——量天衡命,度惊弦。”
“今日之内,我要见到他的头颅出现我的面前!”
九天在上,丛云在下。
云上天际,两人对立。
言枕词手持长剑,却未动手。
界渊悠然等了一会,方才开口:“阿词迟迟不动手,是等我开始这一场决战吗?唉,本打算让你一招……”
他话声未落,忽然出手,轻飘飘一掌隔空击向言枕词!
一掌出,风云涌!
足下层云随风涌动,呼啸而起,汇聚成龙,摇首摆尾,朝言枕词汹汹而去!
言枕词身未动,剑先动。
背后宝剑有燧族烈血凝成神魂,自矜自傲,如界渊同,绝不容别的力量在眼前放肆,不待主人催发,便先行自言枕词背后飞去,将前方巨龙一斩两半!
剑分云龙剑不停,掌卷风涛掌无数!
一掌开启战端,界渊虽然未曾狠下杀手,也算步步紧逼。
言枕词从一开始的不动手到随后的动身闪避,再到躲无可躲,骤然张手,拔剑相迎。
一掌一剑,“当啷”一声,如金铁相撞。
相撞刹那,混杂阴柔之气的金铁之气划开界渊掌心,剑上红痕似在瞬间转移到界渊掌心,并在其掌心之中缓缓淌下。
这一道伤痕吸引了言枕词的目光。
下一瞬,掌剑分开,界渊掌中又是一片光滑,什么剑伤鲜血,仿佛从未出现。
但言枕词确信自己并非看走眼,他于刹那之间想起此剑成型原因,又想起无论分|身几回,总是陪在自己身旁的界渊,实在不能狠下决心,只得赶在界渊进行下一步之前疾声叫道:“阿渊!”
界渊不紧不慢,一边打,一边问:“何事?”
言枕词:“我有话同你说!”
界渊叹气:“唉,你我难得认真打一场,有什么话非得挑现在来说?”
阿渊说的不是有话之后可以说……
言枕词心中咯噔一下,竟然有点不敢深想。
他再使剑撩开界渊一招,用的不是剑刃,而是剑背。
界渊笑了一声:“阿词……”
他却不像往日那样再将人逗弄,嘴角依旧带笑,手下突然凌厉,一掌快过光影,重重击向言枕词胸腹要害!
宝剑护住,抢先一步挡在界渊与主人之间。
界渊浩荡掌劲先打在宝剑之上,宝剑哀鸣一声,剔透剑身出现一道裂痕,余势再击中不及防备的言枕词,打得言枕词胸口一闷,倒飞数丈,嘴角溢血。
身上受伤,言枕词脑中倒是清醒三分。
他反手握剑,挥剑相迎,认真与界渊决斗,口中话却不歇,意志也一如方才。他沉声道:“阿渊,你我决斗何时都可以,但在此之前,听我一句……不管如何你心中究竟有什么计量,正邪之战都到此为止吧!我知你心中实则轻蔑众生痴愚,你根本就不是汲汲营营于宏图霸业之人——你又何必在自己最关键的时刻将时间花费在这些事情之上!”
界渊眉梢一挑。
看来阿词多多少少还是猜到了一些啊。
他带着一点被人窥探到内心秘密的不愉快与愉快,手下加了三分力道,言枕词经过一次教训,此番严阵以待,以柔化钢,将自死角挥来的一掌荡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