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爷根本不把对手放在眼中,反而是没料雪奴竟能强行冲穴,对他尤为好奇。他先捂住雪奴的口鼻制止他大声嚷嚷,再伸手贴在他灵台查探,继而面露异色,叹道:“好深厚的内力!双刀、碧眼、矮子,你还真是阿九?”
“你才是矮子!”雪奴一口咬在二爷手掌上,骂道,“怕了就将我放开!”
二爷将内劲聚在指尖,再在雪奴颈间重重点了一下,立即令他闭上嘴,继而扛着他翻身下马,朝着洞穴走去:“我呢,有三不杀:一不杀亲朋,可你我非亲非故;二不杀良将,你毛都没长齐呢,也算不上;三不杀孩童,你们胡人显老,我看你定是未及弱冠。故而我不杀你,却不得不教你些东西。”
雪奴心中惊惧到了极致,却口不能言、无法动弹。
幸而二爷走到洞前,其中却是空无一人,地上的篝火根本就没点起来,根本没有人活动过的痕迹。
周望舒抛下自己,独自走了?雪奴半是庆幸半是失落,心想,算算算,毕竟我于他已没甚用处,他也不必真带我去江南。若他能因此躲过一劫,我即便是死了,也了无遗憾。
二爷眉峰紧蹙,额前一道悬针纹如利剑高悬,沉声道:“人来过,他被你们弄到哪儿去了?”
雪奴翻了个白眼,腹诽道:你问我,倒是让我说话啊。
茫茫夜色中,忽然传来一声暴烈的笛音。
“哈哈!月下吹箫,不是你还能是谁?”二爷将雪奴扔到地上,头也不回地走出山洞,朗声道,“穴道十二个时辰后自行解开,你且在洞中面壁思过,莫要继续学那妖教邪术,害人害己。”
这是周望舒的笛声,他竟然还在!雪奴想要叫喊,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更要命的是,二爷走到洞外,转身一掌劈下。洞顶的石头被拍得开裂掉落,将整个洞口死死堵住,只余几丝缝隙。
雪奴倒在地上,视线穿过石缝,天地都是倒转的,只能隐约看到一些、听到一些。
他看到周望舒在吹笛,感觉到笛声中饱含雄浑的内劲,仅是乐音便能将飞沙走石碎冰乱雪全都卷至半空,劈头盖脸砸向二爷。
二爷站定雪原中,不为外物所动,漫天星河月色落入他眼,令他的双眸星辉闪耀。他伸出食中二指,于空中拈来一片枯叶,放在唇边轻轻吹响。
笛声激扬,梵音袅袅,两股强劲的真气在空中激烈碰撞。
“砰——!”
两股乐声同时停下,真气于半空炸开,将地面砸出个巨坑。
周望舒拄着一根木柴,从洞穴对面土坡上的大树后走出,长舒一口气,欲哭无泪:“二哥,你来救我,还是消遣我?”
二爷施展轻功,魁梧的八尺大汉,兔起鹘落就到了周望舒面前。他两指捏着周望舒的下巴,仰头轻笑道:“一走就是两个月,妓馆里的鸭子都要被老子嫖光了!”
周望舒收起玉笛,拍开他的手,念叨起来:“我那是风雅地,听曲享乐、谈笑风生,可不是拿来让你嫖的。倒是你,浑身脂粉气,像只老鸭子。”
冰天雪地里,二爷只穿一件玄色锦袍,上衣解开掉在腰间,赤膊赤脚,油亮健硕的胸肌袒露在外。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模样,也笑了起来:“我当时正与老冯喝酒,听乔姐说你被人围攻,失了下落已有月余。可把我吓着了,衣服也不曾穿,连夜就骑着马来了。”
“你和老冯喝酒,也要脱得精光?”周望舒提起木棍,点在二爷小腹上,笑道,“幸而你早养了一身膘,可以御寒。”
二爷捉住他的木棍,随手扔掉,拍干净自己胸前的雪花,将周望舒打横抱起,拿在手里掂了两下,道:“叫你不要来,偏不听老人言。饿得没剩下三两肉,还好意思比你二哥长得高?”
二爷八尺余,周望舒近九尺,明明是后者比前者高上些许。然而,二爷看起来就是高大魁梧些,抱着个大男人也毫不违和。
最令雪奴吃惊的,还是周望舒的笑容。心中不禁好奇,他们是兄弟?看起来却不是一路人。
周望舒闭眼,掐着太阳穴,道:“你就别学我娘说话了,烦得嘴里长燎泡。你如何寻到我的?只怕是见了我刻有暗号的银子,那羯胡少年……”
“你别话多,观音菩萨下凡么?”二爷跨步上马,长吁一声催马下山,“你知我有三不杀,那小胡孩跟个鸡崽似的,自然是放了。”
“屁话,他人呢?”周望舒闻见二爷身上酒气熏天,根本放不下心,伸出两根手指比在他面前摇晃,问,“这是几?”
二爷甩开马缰,颠儿颠儿地以双腿夹紧马腹,低头掰手指,半晌答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