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似乎在人群之中等着谁,来往搜寻着视线,然而一直到了最后,也没见着心心念念的人影出现,秦誉下颚的弧度越发紧绷,面容已经寒霜遍布,眼中却是难以抑制的闪过一抹又失落又受伤的神色。
秦霜云自然也是盛装出席,她一双狐狸一般妩媚勾人的眼睛漫不经心的转着,原本她还在打量秦誉的面色,等着沈芝韵出现以后,女人之间的攀比心态终究还是胜过了心中所想,秦霜云也不再去注意秦誉这边的动静,反而将注意力悉数集中到了沈芝韵身上。
沈芝韵目光轻飘飘的看了过来,眼中情绪似乎极为平淡,然而金色的眼影气势全开,透着一股子说不出的凌厉之气。
秦霜云的脸色一刹便是分外难看,她勾出一抹冷笑,抬脚走到沈芝韵身前,笑容妩媚至极却又透着几分凌厉:“原来是霜云未来的三嫂来了。”
这话对于沈芝韵而言,无疑是诛心之言,想她一国堂堂贵女,原本已经认定了慕流苏为未来的夫婿,然而造化弄人,让她亲事被解除也就算了,偏生还成为了南秦钦定的和亲之人,如今秦誉尚且没有反悔的动作,那么她便真的极有可能会成为秦益的和亲皇子妃了。
然而秦霜云到底还是低估了沈芝韵,她原以为沈芝韵会对这和亲一事儿有些许反应,然而她听入而中,只是带着几分冷意几分不屑的看了她一眼后,就不再搭理与他,反而迈开长腿,径直朝着一侧行了过去。
秦霜云在南秦身份颇,说她是南秦皇帝从小到大最为宠溺的金枝玉叶的公主也不为过,她自小长到现在,还真是没有碰见过什么让她如此不顺心的事儿。
沈芝韵看慕流苏的眼神她再清除不过,一如当初的自己看着心上人的神色一般,然而慕流苏看沈芝韵的眼神之中,除了疏离清冷之外,分明没有半分别的情愫。
换句话说,秦霜云是能够看出沈芝韵和慕流苏并非什么两人都愿意和亲解除那门亲事儿的,但是沈芝韵如此爱而不得,还故作姿态的装出这么一副姿态,让人无法看出她爱慕慕流苏的事情。
都已经到了这等地步,她不仅不躲在沈府黯然伤神好生发一番,反而还如此耗尽心思来维持自己的表面形象,这等心机,秦霜云也是头一次觉得有些自感不如。
☆、第三百四十三章落水
然而自感不如是一回事儿,看不惯她又是另一会儿事儿,秦霜云费尽心思想要凭借那一曲待君归名扬天下,谁知晓自己苦心孤诣精心准备了这么久的表演,转而便成为了这个大楚贵女的垫脚石,能够让她心甘情愿那才有了鬼了。
看着沈芝韵离开的背影,秦霜云忽而冷笑一声,眉眼之间都染着一股子戾气,声音虽然刻意压低了些许,然而语气中带着的嘲讽之意却是分毫不比方才沈芝韵眉眼之中的冷艳神色少了分毫。
“三嫂今日盛装出席,那不成是为了英武将军而来,这一身鎏金彩蝶裙衫装倒是艳压群芳,只是英武将军至今未曾出席,想来是与荣华世子双宿双飞扑了,更何况,三嫂毕竟是要嫁我南秦皇子的人,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情不该做,怕是还得仔细斟酌一番才行吧?”
秦霜云说话的声音其实真的不大,但是到底是从喉咙之中说出来的话,哪怕是刻意的压低了声音,也仍旧是落在了仔细关注两位美人交锋的耳朵里。
似乎是“英武将军”四个字刺激到了沈芝韵一般,她原本无视而去的身形猛的一顿,转头便朝着秦霜云分外凌然的看了过来。
沈芝韵原本是以美貌温婉,娴静大方名扬大楚,虽然众人都知晓她为人处世的手段极为不错,但是因为她时刻挂在唇角温婉若三月春风的笑意,到底还是没将她划进了冷美人一栏。
毕竟冷美人除了有风华绝代的容貌而言,最应当具备的就是一副高傲姿态,无时无刻都对万事万物不屑一顾或者说不感兴趣的模样,整个人不苟言笑,宛若冰山美人,这才能归属于冷美人一类。
整个大楚帝都,其实女子都崇尚温婉,就是慕嫣然的性子也不例外,然而除了这类真正温婉的人之外,其余女子哪怕是平日里分外跳脱,但是到了众人跟前,也是一副温婉乖觉的模样。
所真要从这一堆贵女之中挑出那么一两位冷美人,当真还有些让人犯了难。
性子冷清的但倒是有,就比如左相府李家嫡系千金李毓秀就是个分外冷清的,然而她这性格虽然合得上,面容却是稍微逊色了一筹。
然而沈芝韵如今这凌厉的一眼,却是让人陡然觉得宛若寒冰突降,这般粹人心神的寒冷神色,实在是让人分外震惊。众人这才反应过来,原来比起温婉贤淑而言,这沈家小姐一身的气质其实更加适合凌然寒冷的气势。
如今这么简单的一眼,就很容易的让人感到惊艳至极。以前她穿着京中闺阁女子惯穿的的绫罗绸缎,尚且瞧不出太多的特色之处,然而如今却是大不相同。这鎏金裙摆穿在她身上,本就透着一股子冷艳高傲之气,如今配着这么一双凌厉的眉眼,更是显得她整个人煞气十足,真真是应了那句冰山美人的称呼。
沈芝韵这么凌厉的目光看过来,也是让秦霜云有些招架不住,下意识的便想要躲闪,然而躲闪到一半儿,秦霜云却是忽而僵住了面容,本来她就是整个南秦最为受宠的公主,也是素来未曾做过什么让南秦皇帝的的事情,可谓是盛宠不衰。
南秦皇帝让秦霜云来大楚,本就是来像大楚贵女示威的,如今却是倒霉的碰上了一个沈芝韵,一国公主,才艺抵不过沈芝韵也就罢了,偏生这一身气势也敌不过沈芝韵。
秦霜云的脸色一刹便是难看至极,她直直对上沈芝韵的视线,冷沉开口道:“怎么,三嫂这般举止,十是觉得本公主哪里说的不对么?你是我南秦钦点的三皇子妃,却对一门早已解除的亲事儿对象念念不忘,这是想将我南秦脸面至于何处?”
沈芝韵抬步走到秦霜云身边,脸上一片冰冷,没有一丝笑意,一双杏眸直勾勾的盯着秦霜云,黝黑的瞳孔之中露出一抹渗人至极的笑意:“霜云公主方才说了英武将军不会来,此话当真?”
秦霜云其实真的胆子不小,她在南秦诸位过公主之中,因为受宠,性子也是个张扬跋扈的,可谓是胆子天大,谁也不怕,然而看着沈芝韵这么一双黝黑森寒的眼睛时候,心中却是不可抑制的升腾起一阵惊恐感觉。
不知为何,她像是感觉沈芝韵似乎是受了刺激,变得有些神经不太正常了,她如今的样子,就仿佛是一个……神经崩溃导致发疯的疯子一般。
秦霜云才恍惚回味过来,沈芝韵方才问的话也是分外耐人寻味。她方才明明讽刺沈芝韵身为南秦钦定的皇子妃,却水性杨花的想着一个断袖之癖的男人,然而沈芝韵却是不仅没有做出丝毫的反驳,反而还问她是不是确定了慕流苏不来。
秦霜云下意识的觉得这话有些不太对劲儿,然而不待她想清楚到底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她就已经下意识的回应道:“英武将军与荣华世子今晨便回了荣亲王府,午时尚未归来,如今已经黄昏十分,他们至今未曾出现,自然也是不可能再出来了。”
沈芝韵听着,眸光动了动,透出几抹清浅的遗憾之色,似乎是对慕流苏不能来此有些遗憾,然后她又将视线转动,落回到了秦霜云的身上,瞳孔之中一阵黝黑,似乎连着瞳孔外的眼白都被染黑了一般。
沈芝韵静静看着秦霜云,须臾之后,便是忽而露出一抹有些渗人的笑意:“芝韵尚未嫁入南秦,霜云公主叫我一声嫂子似乎早了点,至于公主方才提及的什么英武将军一事儿,芝韵也是有些没太听懂,不过芝韵听闻霜云公主爱慕荣华世子的传闻,但是英武将军与荣华世子之间已经定了亲事儿,难不成公主殿下刻意在芝韵面前提及英武将军,实际上却是想要隐晦的表达对荣华世子的倾慕之情?”
沈芝韵唇瓣煽动的画面在秦霜云眼中忽而有些模糊起来,她脑中尚未来得及反应,便古怪的听见了自己尖锐至极的惊叫声音:“你瞎说八道!我对荣华世子哪里有什么倾慕之情?!”
这一声惊叫声音来的高亢而嘹亮,刺人耳膜,周围的人原本都还小心翼翼的听着,如今听见秦霜云的动静,皆是脸色一变,一群人齐齐看了过来。
倒不是因为秦霜云和沈芝韵这二人对上会有什么引人注目额地方,主要是因为秦霜云这一声惊呼,语气当真是像极了心中情事儿被人窥破的小模样。
秦霜云陡然觉得自己浑身都有些不太受控制,甚至下意识的便抬手想要去扇沈芝韵一个耳光。
不只是想了,她还真的做了。一双手抬起来,狠狠落在了沈芝韵的面颊之上,“啪”的一声惊人至极,沈芝韵面颊之上似乎有一刹那的错愕,而后神情便是猛的一阵变化,露出一股子又委屈又不可置信的模样。
“你这是做什么?”方才的凌厉似乎转瞬即逝,似乎是因为疼痛,导致沈芝韵的眼睛里一刹便氤氲了些泪雾弥漫。秦霜云心中忽而一凉,无比肯定自己似乎是中了沈芝韵什么道了,她虽然恼恨沈芝韵,也的的确确是恨不得给这个抢尽了她风头的人一巴掌,但是这总归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她即便是蠢,也分外明白此时此刻此处都不是动手的时候。
心中明明万分清明,可是她手上的动作却是极为不受控制,打了沈芝韵一个耳光之后,她动作没有分毫收敛,径直上前便对着沈芝韵猛的一推。
这么一推,秦霜云完全是用跑过去的力度完成的,造成的强大的冲击力可想而知,沈芝韵还未反应过来,便直被秦霜云推进了湖水之中,“扑通”一声直接掉进了水里。
这一幕实在来的有些突兀,本来秦霜云对沈芝韵扇耳光就已经让人有些诧异至极,如今一见沈芝韵又被她紧接着推入湖水,众人也是错愕至极,等反应过来,见着湖水之中挣扎着沉入水中的沈芝韵,立马便是一阵惊天的叫声。
手忙脚乱的仆人婢开始惊声呼救,画舫之上负责落水营救的小厮见是沈家小姐落水,立马想要跳入河水的心思就歇了下来,毕竟在大楚,即便民风再开放,也没有开放到可以陌生男女湿身碰触的时候,但凡是女子落水,只能是会水的嬷嬷婢女去救。
这么一番动静,也是惊动了秦益等人和与之相谈甚欢的沈芝兰和秦誉二人,几人齐齐回头,便见着沈芝韵在水中挣扎的身影,夺目的金色裙摆漂浮在水面上,宛若一朵华丽的牡丹。
沈芝兰温润眉目下意识的动了动,俨然是没有想到沈芝韵会出了这么大的意外。
“还愣着干什么,救人呀?!”楚清越似乎也是觉得此情此景有些出乎意料,素来冷沉额面容之上带了几分冷凝之色,俨然是没想到南秦的公主竟然是嚣张狂妄到了如此地步,会对他们大楚的贵女动手。
太子是下了令,然而帝都之中会水的丫头婆子还真是不多,一群府卫面面相觑了一眼,始终无人敢下水去救人。最后没办法了,还是沈芝兰派了自己身边的人跳入了湖水之中将人捞了起来,自己兄长派出的人,倒是让人不容置喙了。
到底还是个弱女子,就这么一会儿的时间,沈芝韵已经溺水晕了过去,面色也已经变得发白了,整个人衣衫湿透,好在她传的是鎏金裙摆,比不得那些个浅色的衣衫,倒也不至于泄露了春光,沈芝韵身边的婢女将先前备在身上防寒披风拿了过来,连忙将人的身子裹住,将人送进了画舫之中的内室,这才又让人唤了随身额御医过来诊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