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了自己想听的话,曾孝廉更加高兴,他哪管那算命先生说的准不准,兴致高昂的曾孝廉与张年继续游玩,却不想走到了林子里,天上也突然下起了雨,雷声雨点不断、来势凶猛,曾孝廉跟张年看见林子里的寺庙影子,于是就直奔寺庙而来,却不想这看着破破烂烂的寺庙,推开了大殿的门之后能够看到如此情景,干净舒服的不像是寺庙大殿的地方,曾孝廉和张年还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呢。

不过这一个和尚、一个书生、一个被捆起来的道士,以及一大群的美人,这样的组合也太过于怪异了。

曾孝廉心里转了几道弯,道:“不知诸位是不是也来避雨的,曾某与张年游玩,不知不觉间天色就晚了,而且也下起了大雨,故而我等二人也是到这里来避雨过夜的,还请行个方便。”

说完曾孝廉还忍不住的瞟了一眼那位被捆得结实扔在地上的燕赤霞,在这样的氛围里实在是太过于怪异了,让曾孝廉忍不住的想到一些奇怪的地方去。

为了感谢曾孝廉让自己摆脱之前那种尴尬的情形,齐轩自然的道:“大家都是避雨过夜的,也没有方便不方便之说,曾兄可以自便。”

曾孝廉与张年客套了两句之后,便找了这大殿中被打点的最为舒适的地方走了去,曾孝廉心里想着,自己将来也是要当宰相的人,用了这些人准备的东西便是他们的福分,而且谁知道这些人是不是在做什么奇怪的事情,如果不是看地上那人形容邋遢、眼神诡异,他才不会在这里多呆一刻。而且这些美人,可真是美丽多姿啊。

跟曾孝廉相比,他的这位友人却要有眼色的多了,没有坐在那些被铺好的地方,反而坐在了一边,与曾孝廉聊起了天来。

曾孝廉说话的声音完全不避讳齐轩等人的在场,并且更加扯高气昂,指着张年说:“我当宰相时,推荐张年兄当南面巡抚,家里表兄当参将,我家老仆人也捞个小小的千总当当,我心愿就满足了。”

丁香小声的切了一声,想要过去赶走张年却被芍药指住,丁香非常幽怨的看了一眼特淡定的齐轩,对于今夜突然冒出来的曾孝廉各种恨。她轻哼了声,转头走开。

外面的雨越来越大了,庙里的众人也都开始休息了,除了老和尚跟燕赤霞两人,老和尚坐在那里,于心中默默的念着经文不想睡,而燕赤霞纯粹是被捆的时间太长捆难受了,而且自从进入这个林子里后,燕赤霞便感觉到这里妖气冲天,哪有安睡的心思。

原本跟老和尚坐在一起的齐轩也是不想休息的,但却不知道为何,在那曾孝廉睡着后不久,他也跟着来了困意,非常非常沉重的困意,让齐轩忍不住的合上了眼睛,也不知道到底歇了多久,突然一声炸雷似的声音在齐轩的耳边响起。

“大胆凡人!还我分|身!或许本座可放过你不敬鬼神之罪!”

齐轩昏沉的脑子突然清醒,抬眼就看见一个红色胡须不停飘动,目光闪闪如电的方脸粗犷男子正瞪着犹如门神的眼睛看着他。而他周围的环境最是古怪,竟然一片昏暗清冷,空气中都透露着一种凄清幽怨的感觉,目之所及,都不是他熟悉的风景。

齐轩想了下,自己并不认识这个人,奇怪的问道:“我并没有见过你,你是谁?要找我讨要的是什么东西?宁某何曾不敬鬼神?”

方脸大汉更是愤怒,道:“吾乃地府判官,找你讨要的自然是被你驱使小妖吃掉的分|身!作为一个凡人,竟然驱使小妖做出这样的事情,难道不是对鬼神的不尊敬?!”

方脸大汉说了个开头,齐轩便知道了后面的,这分明是小黑猫的债主找上门来了,想到之前自己身上那不合理的困意,这个地方大概就是阴间了?若只是看着环境,似乎跟阳间也并无太多区别。

齐轩好笑的回道:“你说的那小妖若是一只黑色的小猫,确实是我的宠物,它却并非什么妖精,只是一只笨猫而已。”不然也不会做出犯二吞了你在人间的分|身的事情了,“而且,你也不应该来找我要你的分|身,且不说你那分|身是否还在,我这小猫却是救了你一条命。”

判官脸上红色的胡须还在飘动,但仿若闪烁着雷霆电光的双目却缓和了不少,“一派胡言!且不与你争论那只猫是不是个妖精,单论你纵猫为祸,怎么还会救了我一命?”

齐轩:“你是与朱尔旦皆为朋友后,曾为朱尔旦换过一颗玲珑心吧。”

判官的目中闪过心虚的神色,齐轩看着判官面上闪过的神色继续笑道:“不知道你这玲珑心到底是从谁的身上取下来的,或者是地府保存的,把这事让阎王知道了,都不是什么小事情吧,而且,在给朱尔旦换过心之后,你又拿了一颗美人头颅来,跟朱尔旦的妻子换了头颅。”

判官不耐齐轩的打官子,道:“那又如何?”

齐轩:“虽然你是判官,掌管生死簿的批阅,在地府里的官职也不会小,但你做下的这两件事情,应当都不是小事。”

判官保持沉默,而齐轩从判官的眼中得到了确切的答案,他见判官犹是一副虽然事情不小,但也不会有很多问题的样子,不知道这判官到底是没有想到,还是有恃无恐,“你给朱尔旦换了心的这件事情还能圆过去,说是朱尔旦突然开了窍,但给他的妻子换了头这件事情,必定会惹出不少流言蜚语,想来这么久的时间了,村子里早就热闹起来了吧。”

“若是有人知道了真相,这一传十十传百,等到这些人全都死后进入地府,你的这些所作所为还能不被十殿阎罗知道吗?”

64、聊斋就是鬼怪多(十一)

判官被齐轩的这番话说的心惊肉跳,地府有地府的制度,他敢做出那些事情自然也是有所依凭,可齐轩所说的十殿阎罗还有这凡间里的事情,却真真让他的心里稍微有些着了急,单单只怕一个万一。

看了判官的神色,齐轩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如此也只能感叹这个世界里人们的神经大条,不论是普通百姓还是这些鬼神精怪。

判官:“朱尔旦的妻子只是一个足不出户的妇人,如何能引起什么事端,况且我地府中的事情,你一个凡人又能了解多少?”

齐轩也不跟这判官辩驳,知这判官已经心中发虚,便道:“你现在可以回到村子里去看看,我说的这些话到底是不是真的。”大约自从这判官给朱尔旦的妻子换过头再被小黑猫吞了分|身后,这判官就一直在找他,而没有再去看过朱尔旦了。

判官心中不安,想到这凡人好不容易被他找到,如今又乘着这凡人入梦之时,将他的魂魄拉到了地府来,想来这凡人也回不到自己的身体中去,判官便丢下一句:“在这里等着我回来,再行处置你。”后,就消失了踪影。

齐轩在判官消失后,轻笑了一声,麻烦不见了,那他正好可以在这地府中走一圈看看,在这个世界呆的时间久了之后,不知道是不是这个次级空间的规则原因,齐轩发现自己的能力,在某些方面被削弱的非常厉害,有一些地方,如果没有特殊条件,也无法到达,比如这地府鬼界。

齐轩运行起自己身体中的力量,耀眼的光芒驱散了周围灰蒙蒙的感觉,齐轩也终于有了脚踏实地的体验。灰蒙蒙的感觉消失后,齐轩的眼前渐渐出现许许多多的影子,然后这些影子慢慢的在齐轩的眼中凝成实体,从齐轩的身边经过,空气中死寂的感觉也慢慢消失,反而多了人声。

“看起来,似乎跟人间也没有多少不同。”

齐轩在原地站了一会后得出这样的结论,人来人往、车水马龙,除了这些人在购买东西时花的钱币稍显怪异以外,跟人间的情况几乎一样,偶尔也会有几个失魂落魄的鬼魂在人群之中飘荡,但众人对这样的情况都非常熟悉,很自然的就避开了那些几乎透明的魂魄,路过的人在看到那些魂魄后,有一些也会说一句“可怜”。

虽然大体相同,但似乎也非常有趣呢。

齐轩顶着一脸温柔的笑容,找了个买菜的大妈询问情况,那大妈给齐轩解释道:“这个地方是枉死城,只是除了那些往死的人的魂魄外,这里也住了很多还没有投胎的人的魂魄,而那些几乎透明的飘着的魂魄,则是魂魄不全,快要消失的家伙。”

“虽然这个地方啊叫做枉死城,但你现在站的地方却只是枉死城里的一个县而已,跟人间都差不多啦,也有当官的,也有种地的,我这个老妈子在这里呆的时间长了,觉得不投胎也没有什么不好的,投胎还不一定能成人,但在这里过的日子不也跟人间差不多嘛,就是死的时间太久了,已经很久没有人给我烧纸钱啦~”

拜别了大妈,齐轩在这座枉死城的小县城里转了转,果真如同那位大妈说的那样,跟人间也没有太大的差别。

差选随意的逛着,想着也许可以找机会去参观一下地府的十八层地狱,在走到衙门口时,齐轩看见一个非常显眼的人被从衙门的大门里推了出来。

说这个人显眼,并不是这个人长的多好看,也不是有什么奇装异服等等,只是这个人在摔到齐轩脚边时,齐轩发现,这个人跟地府大街上的那些鬼魂们有着本质的不同,这个人的周身都在散发着莹莹的光辉,看起来生机勃勃,与地府里的死气有一种非常鲜明的对比。

齐轩:“你是,生魂?”

刚从地上爬起来,正弯着腰捡起掉在地上状纸的男子吃惊的抬头看着齐轩,“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齐轩:“如果没有看到你,我还不会有太多的感觉,但是你跟这里所有的人区别都太大了。”一个在地府里发着光的魂魄,有够显眼的,齐轩瞄到了男子手中拿着的状纸,“不知兄台发生了什么事情?”

男子不知道为什么,对齐轩颇有好感,见齐轩问了,就把满心的悲愤与苦水吐了出来。

原来这名男子叫做席方平,如今并没有死,会到地府来,只是因为担心父亲。他的父亲是一个性情耿直的老实人,但跟同乡的羊家人不和,姓羊的先死了,不想几年后,他的父亲病危,死前告诉席方平,姓羊的收买了地府里的官吏拷打他,然后席方平就眼睁睁的看着父亲身上出现骇人的伤害,接着死去。

席方平:“发生这样的事情,我如何还能安慰的留在人间好好生活,我的老父嘴笨又性格耿直,必然会被姓羊的陷害。我因担心父亲,坐在父亲的尸体旁边,不知不觉便来到了阴间,当我找到父亲时,我的父亲已经被拷打下狱,生活好不艰苦!我就不相信这世间还没有王法了,为了给父亲伸冤,我就写了状纸来找城隍,却不想这城隍不辨是非,直接说我性口雌黄,还将我扔了出来!”

说到后来,席方平怒从心起,“我要伸冤,我要告!我不能让老父蒙冤受苦!”

齐轩兴致高昂:“那你现在准备怎么做呢?”

席方平:“县里的城隍定然也已经跟姓羊的勾结在了一起,如今我要到郡里去揭发他们徇私的事情,这样我父亲的冤情就能够得到昭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