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来能有什么选择?我初中都还没毕业,连参加工厂招工的资格都没有,又不能高考,村里工农兵大学推荐名额想也知道不可能有我们的份。”
叶米这话说得太过丧气,但不可否认却是当下时代的现实。
他们……就算再怎么努力学习,也找不到未来的出路。
“因为看不到未来,所以你就自暴自弃放弃学习?”景子恒以为自己找到了真相。
“没。”叶米弱弱地发出学渣的心灵呐喊:“我就是单纯地不爱学习,一看书就犯困。”
朴实无华不做作的回答。
景老师头疼地揉了揉眉心:“我就不应该对你抱有希望。”
学渣之所以会沦为学渣,不是没有原因的。
看景子恒那无奈样,以为他是对她放弃治疗了,叶米眼睛闪亮亮地,含着期待:“那个……我每天的大字……”
“照着写。”
想逃避学习,景老师表示门都没有,窗户也被他焊死了。
“……哦。”失望垂头,报复似地将小脑袋埋在男人胸怀里,死劲蹭。
她三天没洗头了,弄他一身头油,哼!
可能是叶米一不小心力气大了,蹭得景子恒闷哼一声,握着她手腕的手骤然收紧,险些给叶米捏疼了。
“乖一些,别调皮。”
脑袋被另一只大手拍了拍,叶米却只注意到男人嗓音变得沙哑。
“你感冒了?”她探手去摸景子恒的额头,“声音都不对劲了,喉咙疼不疼?”
入手温热,但还在正常范围内,不算发热。
“啊!”叶米突然惊呼一声,猛地缩回手,小脸滚烫:“你咬我!”
“谁叫你欺负我兄弟。”
“什么兄……唔。”
叶米的疑问被堵在喉咙里,到最后也没能问出口。
闹腾一通,她困了,双手双脚扒拉着景子恒,像抱着个抱枕,从他身上汲取热源,昏昏欲睡。
意识会晤周公之前,她迷迷糊糊地听见了景子恒的声音。
很认真,也很严肃,像是她以前学校里老师苦口婆心的劝说。
“我没办法预测未来,但我知道,国家要发展,总不会继续这样下去的,知识是传承,是我们未来的希望,我希望你也能拥有这份宝贵的财富。”
这是我想要为你好的方式。
*
叶米这几天都在为苪书媛的衣服赶工。
她做衣服速度很快,以前为了多赚钱早就练出来了,才没几天,衣服几乎已经成型了。
要是有缝纫机她能更快。
一天就能做完。
可惜,她以前帮妈妈做工攒的那些钱没能带出来,那些其实是她为了给自己买一□□属于自己的缝纫机而积攒下来的,有足足一百三十块,距离一台缝纫机就差一张缝纫机票。
没下乡前,或者说还没和父母闹翻前,叶米曾经为自己的未来打算过。
她自己知道自己身体弱,一年到头生病次数不下十次,下乡生活太艰苦,要活下去太难。
所以她就提前攒好钱,又盘算着她爸爸是机械厂的老技术员,要弄一张缝纫机票虽然不容易,但也不是没有办法。
等她求着爸爸给弄来一张缝纫机票,就立马将缝纫机给买了,然后在家里帮街坊邻居接点私活,或者帮妈妈干点厂里的活计,慢慢开始赚钱。
她学习成绩不好,不过学校里大家也没怎么学习,多得是和她一样的混子,更有甚者还干脆不去学校上学,天天带着个红袖章出去当红小兵。
老师们自保都来不及,根本不太能管得了学生成绩,学校对此也不做什么要求。
所以只要家里愿意交,叶米一路读到高中毕业就是个顺理成章的事。
她那时候初二,距离高中毕业至少还有好几年,这几年足够她积攒一笔钱,等着高中毕业,就能顶着高中毕业生的名头,拿这一笔钱让爸妈帮她走走关系运作一下,找个厂子寻摸个正式工人的名头落户。
这样叶米有了工作就不用下乡,可以留在城里生活。
可她怎么都没料到,自己的对未来的计划刚刚开始,就被亲爹妈的偏心扼杀在摇篮里。
“嘶……”
措不及防疼得倒吸口凉气,叶米回神,连忙放下衣服和针线,查看自己被不小心扎破的手指头。
这一下还挺狠,血珠子直往外冒。
她皱巴着小脸,左右看看,下意识想找人,然后才想起景子恒还在给学生上课没回来,家里就她一个。
委屈都没地儿说。
没办法,只得自己含着手指,允掉上面的血。
村里人受伤流行用草木灰处理,但那玩意儿有点知识的都知道很不靠谱,里头不知道含了多少细菌,去卫生所处理又要花钱,叶米舍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