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下的燕淮安迷蒙的表情突然变得有些清醒,燕淮黎只当做这是他方才出神了不够努力,便更加奋力耕耘起来,两下之后,却见底下的人眉头痛苦地蹙起,唇色几乎没有又隐约要变成青紫,身上也几息之内出现大量的冷汗,他心里咯噔一下,连忙从燕淮安的身子里退出来,将燕淮安扶起来。
她的身子骨太软了,又轻又软,轻软的不对劲,就像没有骨头与重量一样,眼看着人已经要昏过去了,燕淮黎只觉周身发凉,心头发紧,连动作都是发抖的,冷汗瞬间下来,身上哪里还有刚才的温度。急匆匆地将燕淮安放到一个合适的位置,光.着身子下了地去柜子里翻找到可以缓解燕淮安心病的药丸取了水让燕淮安服下,燕淮黎紧紧地盯着燕淮安的脸庞,知道她恢复了些血色,他才长长舒了一口气。
燕淮安因为药的作用与方才的运动疲乏熟睡过去,燕淮黎给自己披了件外衣仍旧心有余悸。
他受不了燕淮安会离开他,还是永远的离开他。
他用复杂的目光描绘着燕淮安的眉眼。原本方才在床上时他打算今后将燕淮安用铁链子锁在床上,变成他一个人的禁脔,他有这个能力,只是现在,他不想这样做了。
这样做的风险太大,也许一个不小心,他就会永远失去她。现在还不到那个地步,他不能给人逼的那样紧。
他短而浅地叹息了一声,用手指抵在燕淮安的额头。淮安啊。
门那边响起三声规律而清晰的叩门声,不大不小,刚好是能够让他听到又不至于厌恶的强度,这是常如海在外提醒他,该梳洗上早朝了。
他低下头,在燕淮安被咬破了的苍白嘴唇落下一吻,用这个距离极近的姿势定定望了燕淮安半晌,才转身拿了衣架上昨夜司衣宫女早备好的衣袍稳妥穿上,将背后两条被挠伤的血道道与其他一些暧.昧的痕迹隐入衣下。
给燕淮安盖好锦被,燕淮黎开了一个小缝,从殿门侧身出去。常如海正站得端正,见燕淮黎就这样出来又没叫人进去觉得有些奇怪,不过他将这诧异隐瞒地很好,纵使燕淮黎出来后向他说不必跟着他走,守好这殿门,不准任何人出入让他更诧异,他也没有泄露一分一毫,而是十分沉稳的应下,躬着身子恭送燕淮黎走远。
待燕淮黎下早朝回来燕淮安还在睡,燕淮黎开了门看着情形了悄声进来,坐在床边静静望着她。仅仅是望着就觉得心中十分安宁,好像巨龙在巡视藏在尾巴底下亮闪闪的金币。望着望着又觉着有些不对,望了眼外边的天色这种感觉愈发强烈笃定。
燕淮安再累,药效再强,这个时候了,也不该一点儿转醒的迹象都没有。
按上脉搏,果然有异!她的经脉里的内力正在翻着倍的往上涨,可她的经脉的容纳度却终究是不够的,庆幸问题发现的早,不然会发生什么不堪设想。燕淮黎庆幸,庆幸之余又生出一丝犹豫,他到底该不该帮燕淮安。
怕出错,拧着眉,他又将手分别探到了百会,关元两穴。果然,那两处较寻常人内力湍急而无序。
燕淮安练了他少时练的功法,却大概又因急功近利练的是削减了很多的版本。
唯今之计,只有用他这一身内力去慢慢疏导扩宽她的经脉。只是。燕淮黎收回手背到身后,垂下眸子。他这一身内力,就再也回不来了。
第56章 突然到访钱道庭
静默一会儿, 他将目光移到燕淮安的脸上。他不可惜这身内力,但不得不重新衡量没了内力,他是否还能留住他想要的。
叹了口气, 他上外头吩咐给常如海守住门任何人不得进,喂给燕淮安一颗安神定眠的药, 上床端坐,执起燕淮安的手。
扩建经脉是一个痛苦而漫长的过程, 燕淮黎引导着自己的内力一丝丝探入燕淮安的丹田,从那儿开始, 一寸寸撕裂燕淮安的经脉, 又一寸寸给她粘合填补。所幸他用的药效果够好,燕淮安始终只是酣睡着,没有一点儿察觉。
痛苦的只有燕淮黎一个人。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十几年来用性命搏回来的内力渐渐逝去,成为燕淮安骨血的一部分。除了内心的失落以外, 身体上那种一点点由强盛变得衰败的状态也很要人命。
整整四个时辰,从丹田开始的轮回才在丹田终结,燕淮黎至此内里一分内力也无了,松了手, 一身虚汗地倒在床上虚弱地喘息。
他身子骨本就不好,全靠内力死撑,如今没了内力,那些不好的脆弱的感觉便又全都回来了。他费力地看了燕淮安一眼,探了探她的脉搏,确定无误才拿胳膊挡在眼前。
黑乎乎的一片给了他暂且的安定感, 单薄的唇扬起一抹复杂的笑。他没想到他会为燕淮安做到这种地步,即使欢喜是真的,不舍也是真的。
燕淮安从前与各种各样的人物亲密无间的姿态突兀地浮现在他的脑海,他咬着唇,狠狠地咬出鲜血,笑里面多出许多阴厉的恨意。
我不会放过你的。淮安。永远。
歇了好一会儿燕淮黎才缓和过来,侧头望见燕淮安红润的脸色怔了怔,她真的睡得很好。神情平静祥和,侧脸的眉峰又男儿的英气又有女儿的秀气,凤眸安顺阖着,鼻梁很高,淡粉的唇瓣在边角的地方是自然上扬的,即使是面无表情也像是在浅笑一样。
没忍住,燕淮黎用手碰了碰那嘴角的弧度,柔柔软软的,碰一碰总是不够的,凑过去亲了口,那种从心底蔓延出的渴望才被压下去一些,漂亮的桃花眼难得柔和一瞬。
一瞬之后,他下了床,收起无用的表情,从柜子里翻找出一颗可以令人的内力暂时失七日,并且使不上力气的药给燕淮安兑水服下。这是他手里效果最长的药。
又坐在床边守了燕淮安一阵儿,燕淮黎终于等到悠悠转醒的燕淮安,此刻这颗一直半吊着不上不下的心才算真正落了地。
燕淮安见到他没有预料中的反应,定定地望了淡笑的他许久,从口里冒出不轻不重的几个字,“皇兄,咱们好好谈一谈罢。”
“谈什么?”燕淮黎摆出一副高深莫测的姿态,将燕淮安顺手扶起来,似笑非笑地盯着她。
“你…”明明是燕淮安说的要谈一谈,真有了机会反而很多想问的想证实的想说的东西涌在一起,不知道该先谈哪个。
燕淮黎这个时候显得很有耐心,一直在哪里看不出想法地等着。
“母后,当年,真的是你做的?”
燕淮安说的很艰难。亲人对她来说很重要,一直以来她将燕淮黎当做仅剩的唯一亲人,如今天翻地覆,她一时很难接受。
沉默一下,燕淮黎笑了笑“这还会有假?”
看燕淮安一脸心若死灰的模样,燕淮黎难得又挂着标准的笑多添了句“有些人,表面和内地里本来就是两幅模样。”
这话一石二鸟,燕淮安却没听出来,只沉浸在自己的想法里,燕淮黎所承认的对她来说太残酷了,她无法控制自己不去因先皇后的事儿怨恨燕淮黎,又无法控制自己不去爱上燕淮黎,两种交织的情感让她的心里一团乱麻,细细密密的牛毛针扎在上面,尖锐地痛,令她的眼眶薄红,整个人的生机迅速塌陷下去。
燕淮黎看她这样子也很不好受,但他又实在厌恶先皇后那个女人。那是个一生只活在爱情里的自私女人。为了争宠,她听信身边大宫女的话,对自己的亲生子尚且能做到下毒割肉,以献媚君主的事儿。不过,他看着燕淮安难过的目光,似乎也没那么重要。反正并不是他做的,他眨眨眼,方要开口反悔,燕淮安忽然又说话了,他吐了一半的字便又咽了回去。
“皇兄,放过我与温玥罢。”
燕淮黎桃花眼里的东西冷静下去,安静着听燕淮安继续说着。
“淮安,会隐姓埋名,带着他,再不踏足燕京。你知道的,淮安一向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绝不会食言而肥,皇兄,放过我们罢。”
“放过?”
燕淮安秾丽的凤眸里全是不自觉的深情与乞求,燕淮黎淬了冰的眼神不屑地落在上面,“我放过你们,谁来放过我?淮安,好好待在朕的身边。”
他抬手,欲摸燕淮安的头顶,却被她一歪躲了过去,于是,他勾起一抹恶毒的笑,眸子里阴冷狠辣,“你能躲到哪里去呢?你又凭什么与朕谈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