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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如浪拍打礁石,不停的撞击着脑海深处,安慕希抱着膝盖的双手忽然一点点收紧,指甲扣入掌心,浑身麻木的她却不觉得疼。
沁满泪水的眼眸里,渐渐融入了雨夜的凄凉……还有一丝悲愤。
厉时御……为什么?
到底为什么!
单薄的肩颤抖着,头顶的光突然一暗。
安慕希下意识的抬头,模糊的视线里,简易撑着伞,站在她的身后。
“进去吧,在这么呆着你也该倒下了。”
安慕希吸了吸鼻子,却没动,只是想要说话,喉咙竟干涉的发不出一个字来。
“我知道今晚的事对你冲击很大,可是,事情既然已经发生,就只能选择面对,安小姐,我相信你是一个坚强的女人。”
坚强的女人?缓缓,安慕希突然扬唇苦笑,连咽了好几口口水,才勉强说出话,声音却嘶哑的不像自己的,“简医生,你看错了。”
简易微愣。
“我一点也不坚强,我一直活在别人得保护伞下。”哪怕是曾经的厉时御也好,顾卓扬也好,言言,还有几次给她治病的莫沉旭……她一直受着别人的照顾。
反之,她却从未好好保护过一个人。
“简医生,你知道吗?顾卓扬视我如命,可是我却只能一次次,眼睁睁的看着他受伤……”
眼睁睁的看着他倒下,看着自己无能为力。
简易深呼一口气,语重心长,面色凝重,“世界上很多事情和灾难都是我们无法预料的,生老病死,一切皆是定数,即便再费力的挣扎,也无法扭转注定的结局。”
“安小姐,你不必过于自责,只要顾总需要你的时候,你能在,便是对他最好的回报。”
雨,下了一整晚,仿佛是要将这个世界的肮脏洗净,却始终洗不掉已经凝固在安慕希心底的悲凉。
她一夜未眠,寸步不离的守在顾卓扬的床边,一颗心提着直到天亮,依旧没有任何睡意,目光一直锁在床边的仪器上,生怕错过他心率的任何变化。
后来简易来了,她才决定出去办点事情。
这里是顾卓扬的另一栋别墅,比公寓豪华气派多了,安全设施也是一流,还有专门的医护室,医疗设备也都是国外进口。
安慕希不明白为什么顾卓扬之前不住在这里?如果住在这里说不定能避免很多的危险。
对此,迟延解释说,这栋别墅顾家的人几乎都知道,因为顾总快三十了还没谈过恋爱,家族的人为了试探他取向正不正常,所以总是动不动的往他房间里送女人,顾总忍无可忍才搬了出去,选择了一套简单的公寓。
从那以后顾总的出行更是低调,顾氏家族的人几乎都没在见过他,以为他移民国外去了,没机会搞事,顾总这才得以清静。
安慕希听后,默默的感叹,是不是身居高位的独生子,都无法自由的掌控自己的人生?
林静的尸体是安慕希和迟延一起去火化的,他们把她葬在了市里最好的墓园。
看着墓碑上慈祥的笑脸,安慕希的脑海跳过昨晚林静倒在血泊之中死不瞑目的模样,心脏紧缩着,如同被一股绳无情的勒紧,强装的平静在过去相处的记忆冲击下,一点点被瓦解,视线越发模糊,安慕希双膝一弯,跪下去,连瞌了三个响头……
迟延静默的看着,无比揪心。
可怜了一条无辜,又善良的生命。
安慕希这一跪,便是半个小时。
从昨晚到现在,眼泪几乎都流干了,顾卓扬的危在旦夕,林静的惨死,都让她不敢合眼,眼睛已经肿的不像话。
“林姨,你放心,只要我还活着,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一夜雨水的洗礼,今天的空气格外清新,清风拂过那张挂满泪痕的小脸,乌黑的发随风飘扬,安慕希一身黑色的丧服,远远望去,唯美悲伤。
她强撑着发麻的腿,缓缓站了起来。
可还没站定,眼前忽然一黑,这可把迟延吓坏了,忙上去扶住她,“安小姐!”
醒来的时候,已经下午。
安慕希迷迷糊糊的,头痛欲裂中,外面隐隐约约传来对话——
“到底怎么回事?一夜不见,怎么又是顾帅哥命悬一线,又是木头希贫血休克,又是搬家的,这到底特么的发什么事了?”
“方小姐,你冷静……”
“我特么的怎么冷静,木头希是我最后的朋友,她如果有什么三长两短,我……我也不活了。”
“迟延,你老实告诉我,昨晚……他们是不是被袭击了?是谁?上次想杀顾帅哥的那伙人吗?”
方言言迫切而又担忧的声音敲击着安慕希的心房,葱白的手揪紧着锦被,她咽了咽口水,努力平复着胸口的跌宕,冷静之中透出几缕无法克制的哀伤。
“方小姐,这……”
迟延想说什么,可真的也无从解释,正纠结着,门咔的一声开了,门口的几人同时看去,对上的是安慕希苍白的脸。
“木头希……”
方言言看着她,心里一阵阵泛酸,忍不住湿了眼眶。
她不懂,怎么也不懂,你看,她多瘦小,明明是一个弱不经风的女孩子,也明明是该好好享受青春的年纪,她却怎么比任何人承受的都多,那些生命中各种所不该承受之重,都无情的压在了她的身上。
她明明只是一个平凡的不能在平凡人而已啊,为什么老天爷偏偏对她那么残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