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他,”徐海恒打着哈欠,大掌拍一拍柏钧研,“但他不让我说细节。”
“都过去了,有什么好说。”柏钧研踢一踢颜忱书,“劈你的柴,等着吃肉庆祝。”
“人证是谁?怎么被证伪的?”在颜忱书的吱哇乱叫中,赵亦忽然问。
“嚯!”徐海恒惊叹,“我弟妹这神!这都能猜到?”
柏钧研也很惊讶,赵亦平静看着他:“不难猜。孤证不能定案,即使搜到物证,罪名也无法成立,所以,一定是有非常确凿的人证,但是笔录过程中,出现了转机。”
她从前一天晚上开始等待提审,一直没有等来,假设证据链完整,不会一直等到24小时扣押期满,不得不放人。
“这案子要做实,必然物证叠加人证,基本很难翻案。”赵亦仿佛在说别人的事,“司法默认人证的证词真实有效,除非可以证伪。所以,你推翻了证词,怎么做到的?”
“你猜。”柏钧研笑,眼睛发亮看着她平静地分析,像龙在看着自己的宝藏。
“找到了强证据。比如,录像。证明人证不可能作证,或者证词明显作假。”
但凡伪造的证词,必然有逻辑漏洞。赵亦原本打算看到证词再找突破口,柏钧研却让她等着,结果直接等来了无罪释放。
说明证据链失效了。
“要证明偷窃环节不成立,很难。戒指是从化妆室丢的,里面没有摄像头。那天我被故意引导去使用林倩迪的化妆室,就是特意在做局。”
“无冤无仇的!她有病吧!”陈苹苹大骂。
“她不见得参与其中,可能也只是道具。”赵亦继续她中立超然的态度。
“也就是说,出现了新的证据,或者证人。”赵亦想了想,“环节一,戒指消失在化妆间。环节二,戒指出现在我枕头底下。除非有气功大师隔空移物,否则它必然是被什么人放进去的。所以,你找到了那个放戒指的人?”
听到这里,徐海恒已经惊讶得合不拢嘴,他惊恐地捅了捅柏钧研:“咱弟妹是不是妖怪变的,我有点害怕。”
柏钧研懒得理他。
他想起那次电梯事故那,赵亦淡定地告诉他一系列应急防护步骤,也许从那时候开始,他就非常喜欢她。
“都答对了,真聪明,一百分。”他伸手揉一揉赵亦的脑袋,拿出手机点开网络云盘,给她看一段录像。视角是她租的平房门口,光线角度都很差,却能看清有人撬门进入的整个过程,一个穿灰色连帽衫的小孩。
“啊?!录像哪来的?有变态在偷拍我们家吗?”陈苹苹大惊失色。
“马路对面,”赵亦想了想,“有一家自助银行。居然真能找到录像,没想到。”
“嗯,”柏钧研轻描淡写,“稍微费了点力气。”
“那么,人证是谁?”赵亦问。
“就你们剧组那编剧,上回泼茶水那个。”徐海恒撇嘴。
“我就他妈知道!”陈苹苹暴起。
徐海恒笑了一声:“还讲起脏话了,就你这长相,怪可笑的。”
陈苹苹瞪他,瞪一半认怂地收回目光,谁敢和庙里的罗汉金刚互瞪?
“那女的怂的很,”徐海恒嘴里叼一根牙签,痞痞一笑,狂霸酷炫拽,“看完录像就立刻坦白了,我还有一套法律神圣不可践踏、作伪证要把牢底坐穿的大道理没有讲呢。”
“哥你不需要,”柏钧研笑,“你往那儿一站,就是道理。”
“不行,得给她点颜色看看。”陈苹苹气炸,“贱人太恶毒!”
“狗咬你一口,你还去咬狗?”赵亦摇头。
“难不成就算了!?”
赵亦不置可否。事情涉及到别人,她就“去他大爷的独孤九剑”,涉及到她自己,她就立刻风清扬上身。报复这种行为在她看来完全无谓,费时费力,不如干点正事。
“毛毛姐!你也太好欺负了!她一定还会再来害你的!”
“狗咬你一口,还能让它咬到第二口?”
柏钧研眯眼笑,在她的淡定中读到了一种浑然天成的霸道。太残酷了,无视敌人,是对敌人最大的羞辱。
“行了,让你毛毛姐歇会儿。”柏钧研拎着赵亦的领子往里走,“先洗澡去,洗干净出来吃饭,脏小孩。”
赵亦哪曾被人当猫拎过,惊得一时没回过神,等回过神,手里又被塞了一小碗粟米粥。
“房间里有温泉,泡不要超过15分钟。粥先喝掉,小心低血糖,小心烫。”
事无巨细一概叮咛,真把她当小孩子对待。
赵亦靠着温泉池,稍微放纵自己愣了一会儿神。
这地方清雅,青石砌地,墙角一樽雨过天青色的花瓶,瓶中曲曲折折插了一枝素心腊梅,如此清雅之地,适合清谈与禅想,赵亦却满脑子红尘俗事。
她在想前一天晚上。
柏钧研牵起她的手,她没有挣脱,反而紧紧抓住,像溺水之人抓住救命的浮木。其实就算电话真打给她爸也不会怎么样,他不会真的不管她,由她爸出面跟林倩迪疏通,很容易就能了结这件事。她甚至都不会像小时候那样挨打,最多也就得到一个失望的眼神。
但她就是十分恐惧他失望的眼神。
一个都承受不住。
像有第六感,电话就在这个时候打了进来。
赵亦泡在热汤池中,看到来电显示,身上乍起一层鸡皮疙瘩。她不自觉屏住了呼吸,尽量镇定喊了一声“爸”,心里却在万马奔腾:没有做出拘留决定难道也会通知家属?她爸为什么从百忙之中突然给她打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