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在外表看来,她还是那样平和寡淡。
早上出门时遇到柏钧研晨跑归来,可以对他浑身汗湿的性感模样视而不见。但在内心,她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成长着,长成了一个充满感性色彩的女人,曾经扁平而无感的内心像谷雨时节的稻穗,灌满了鲜活的浆汁,以至于陈导也很难对她做出的调整提出异议——太有感染力了,那种越渴望越抗拒的情感张力,确实让整个故事豁然明亮。
“你有当导演的天分。”陈冀才好几次这样说,“你的内心,有强烈的叙事冲动,你有一个必须要讲的故事。”
赵亦沉默。是,她讲不出口的,镜头会帮她讲出来。
mia爬上车后座,冲赵亦笑笑,盘起双腿看向了窗外。
她的样子总是轻松随意,像这样盘腿坐在阳光里,耳边别着一朵路边随手摘下的花,已经是一幅可堪入画的美景。赵亦再次态度端正地想:能够请到这样一位女主角,是剧组的幸运。
敢爱敢恨,爽快直接,她的个人气质和女主角完美匹配。
最难得的,戏里戏外都和男主角来电。不说感情塑造了,从宣发角度而言,就这话题度也相当值得一炒。
“阿钧快看,外面好热闹,还有游|行花车。”mia兴奋地拍着车窗。“这是什么传统节日?”
“泼水节。”
“咦,这不是傣族的节日吗?”
“缅甸也过,迎接缅历新年,最重要的节庆。”
“哦,阿钧真渊博!”她扑到驾驶座旁边,“快停车,我想下去看看!”
“等一下,先把赵亦送到地方。”
mia眼巴巴看着敞篷泼水车从旁边的街道驶过,嘴已经撅了起来。赵亦过意不去,明明人家是陪mia出来玩,只是顺带送她一程。
“我快到了,你陪mia去玩吧,我走过去也一样。”
“那我跟你一起!”颜忱书立刻回头对赵亦说。
柏钧研充耳不闻,继续保持原速开他的车。半天才冷道:
“每年泼水节都是案件高发期,去年五天共发生案件1200起,285人丧生。都坐好,今天禁止分开行动。”
……
结果还是不小心分开了。
缅甸传统佛教国家,男女老幼温良谦恭,可是一到泼水节,他们就像换了个人,恣意狂饮,尽情宣泄,整个大街都变成狂欢的洪流。
赵亦一行四人从人力市场出来,迎面遇上了敞篷花车和狂欢的队伍,她本没打算参与其中,却被mia一把扯进载歌载舞的人群,刚一愣神,已经浑身湿透站在一群陌生人当中。
到处都是欢笑的脸孔和泼洒的水柱,赵亦茫然四望,发现自己完全就是汪洋中的一叶孤舟。
太疯狂了。
文雅的泼法也有,慈祥的老婆婆用香樱桃花枝,从银钵中沾取浸泡玫瑰花瓣的清水,轻轻往赵亦头顶洒落,口中说着祝福的言语。但绝大多数年轻人可没这么客气,经常兜头就是一桶,还是那种大冰块溶化的冰水,就算这两天气温高达40度,也让她忍不住尖叫出来。
刚叫了一声,手被人紧紧抓住。
赵亦向来衣着朴素,两件白衬衫换着一穿就是一夏天,但在泼水节现场,白衬衫这种衣着就完全不朴素了。放眼望去,满大街也找不出一个穿白衬衫的猛士,多数年轻姑娘都穿着最安全的黑色文化衫。
柏钧研低头看了赵亦一眼,耳根一红,直接单手将她抱了起来。
八十多斤的体重,不费吹灰之力。
赵亦趴在柏钧研肩上,觉得这种幼儿式的抱法实在有些羞人,但和当街走光相比,还是被人抱着的羞耻度更低一些。男人将姑娘这么一抱上身,周围顿时响起一片欢闹和口哨声,更多水柱瞄准他们泼过来,赵亦左右摇晃着躲了两下,听见他沉声叮嘱:“抱紧。”
手臂环上他的脖子,她整个人烫得几乎冒烟。现在,她倒是不觉得那些冰块融化的水寒冷刺骨了。
他们一旦进入浩荡的人流,就无法再逆流回到之前停车的地方,只能慢慢和众人一起走完这个街区。赵亦度秒如年,湿透的衣服吸在身上,和赤身相拥几乎没有区别,他的胸贴着她的胸,手臂托着她的臀,她觉得自己呼出来的气息都开始发烫了。
“我自己下来走吧。”她实在熬不下去,在他胸前挣了挣。
他换另一只手抱她,往肩上送了送,几乎有点粗暴地敲敲她的脑袋:“别动。”
赵亦不动了。
不知过了多久,欢腾的人群渐渐与他们脱离,跟随着敞篷洒水车转向了另一个街区。他在街口将她放下,干脆利落脱下身上的深色t恤,套在她身上,转身上了车。
两人一前一后坐在车上,陷入一阵漫长而又尴尬的沉默。
“这车上,有没有毯子之类……?”半晌,赵亦说。
“冷?”
“不冷。我……好把上衣还给你……”
车内空间狭小,赵亦觉得自己的眼睛都无处安放,柏钧研盯着她微红的脸,轻嗤了一声。
“颜师弟的衣服你不穿得好好的么?怎么到我这儿,就突然保守起来了?”
这话从何说起?赵亦突然也有点生气。
“我是怕mia误会。”
“关mia什么事?”
“她不是你女朋友吗。”
“谁告诉你她是我女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