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是,饶命饶命,照好汉的话办便是。”掌柜的连连点头,心道:这几个倒真是入山寨的料,一言不合便要杀人全家,这正是二当家最喜欢的没脑子的亡命之徒的样子。
“还有,今晚给我们烧几只肥鸡,弄几盘像样的酒菜。他娘的,你既要卖人情,几盘粗糠一般的点心便来收买结交我们几个好汉?你想的也忒美了点。老子们要吃肥鸡美酒,可不是你这什么狗屁的粗面点心。”
“是是是,肥鸡美酒,肥鸡美酒,一定有,一定有。”掌柜的连声答应着。
林觉这才松了手,顺手一推,掌柜的趔趄着退到一旁去。转过身去,脸上带着抑制不住的笑意进了屋子。林觉环顾四周,见周围桌上的众人都愣愣的盯着自己,忽然瞠目怒喝道:“看什么看?没见过好汉么?”
周围众人忙扭过头去,不少人恨不得冲上来便给这嚣张的小子教训一顿,但毕竟没得命令,也不能动手,只得忍气吞声。
马斌沈昙等人倒也佩服林觉的胆气,刚才那些做作之态倒也像模像样。要知道这可是在周围群匪环伺之下,几名卫士紧张的脸色都发白了,可林觉居然看上去一点话也不紧张,反而将他这个愣头青老三的样子表演的惟妙惟肖。
那掌柜的对马斌所言之事避而不答,林觉便只能主动闹事。明知对方便是匪徒的情况下,主动闹事会有两种结果,一种是惹恼了他们被他们群起而攻之,一种便是这些行为会被上报给头目,这其实是一种考验。很显然林觉的判断没错,湖匪们若无接纳之意,他们根本就来不到龟山镇。正因为他们带着谨慎的眼光来审慎自己等人,自己等人才有表演的空间。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些行为都是在迎合土匪们的品味。
当然,林觉是按照一般土匪的习性来投其所好的,若是遇到个喜换文质彬彬吟诗作画的匪徒,这一套怕是不会奏效。可是那种可能性应该不大。
掌柜的进店之后不久便又再出来,这一次态度恭敬的请林觉等人到店里去。几人跟着掌柜的进去,掌柜的穿过店堂将几人领到了后院里,指着一间屋子陪笑道:“几位好汉,小店并不留宿客人,所以没有客房。家里只有这么一间屋子,今晚请几位好汉将就些。几位好汉且在此歇息,一会儿便送来肥鸡美酒,几位先吃着喝着,在下去想办法问问几位好汉所提的那件事。”
林觉瞪眼道:“这还差不多,我可警告你,你可莫以为先稳住我们,然后带着家人趁机逃跑或者是报官。你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若是发现你跑了,我们立刻一把火烧了你这屋子。回头你逃到天涯海角,我们也要宰了你全家。”
“不会不会,我家在这里,能逃到何处去?我不会跑的,几位放心便是。小镇上也没官衙,我便是想报官也报不成啊。”
“什么?你还想去报官?找死么?”
“不不不,在下只是打个比方而已。”
掌柜的一头虚汗的从屋子里出来,倒不是被林觉吓的,而是被这掺杂不清的人给烦的。“这么个眉清目秀的少年,怎地却这般的傻愣,可惜了这副皮囊了。”掌柜的一边擦汗一边心想道。
美酒肥鸡果然在不久之后送来了。几人其实都有些饥肠辘辘,但这之前马斌沈昙便有过计较,进了龟山镇中连一口水也不能喝。据说有人误入龟山镇,结果被蒙汗药麻倒之后被做成了人肉馒头。他们可不想喝一肚子蒙汗药,最终被人随意摆布。刚才在外边,两壶茶两盘点心可是一点都没动弹。
但此刻面对香喷喷的肥鸡,不吃似乎浪费。于是乎马斌掐了几块鸡肉丢到院子里,几只野猫从角落的草丛里钻出来抢的打架,片刻吃光了鸡肉,等了半天,那几只野猫依旧活蹦乱跳,众人这才放心这里边没有蒙汗药,于是将两只肥鸡一扫而光。
这一切都被躲在店堂后门处的掌柜的看在眼里,心里暗笑道:这几个家伙倒也不是一味的愣头青,倒也有些心。不过老子要拿你们何必要用这种手段。且让你们快活着,晚上再来收拾你们。
天渐渐黑了下来,八人挤在小屋子里,一张大通铺上倒是可以睡下,但八人怎有睡意。林觉独自坐在角落里皱眉沉思,他在想,在经历了白天的事情之后,作为湖匪的眼光该如何看待自己等人。他们若还是不搭理自己,自己等人又能怎么办?难不成弄条小船自己主动送上门去不成?
不知不觉之中,夜色已深。夜里的北风已经有些寒冷,在院子的枝头上掠过,发出唿哨之声。林觉坐在黑暗之中,听着北风呼啸而过,心里想着杭州的那些人。想着方浣秋,想着绿舞,想着林虎,方家夫妇,想着谢莺莺。想着自己的命运无常,想着这一世即便做了另外的选择居然也还是如此的艰难,想着想着,不禁头目昏沉,靠在墙上沉沉睡去。
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将林觉惊醒,在铺上睡觉的马斌和沈昙等人也惊醒过来,立刻跳下床来。但听的外边火把闪烁,脚步嘈杂,似乎有数十人猛冲到院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