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断下意识的想着。
“……难受。”苏断又说了一遍,这次带上了不容错认的委屈音色。
严深一直落在苏断喉间的目光这才惊醒似的晃动一下,移动到苏断脸上。
怀里的小仓鼠眼底泛着清润的水光,委委屈屈地看着他,含着明晃晃的控诉意味,仿佛他刚刚做出了多么罪大恶极的事一般。即使他只是摸了喉结,还是控制着力道的那种。
严深顿了顿,将手收了回去,依旧没有说话。
“你生我的气啦?”苏断小声问,一遍问还小心翼翼地摸摸自己“饱受摧残”的喉结,严深的力道控制的很好,既让他感觉到了无法忍受的难耐,同时和伤害到他的界限又离得很远。
严深薄唇微动,似乎想说些什么,但微微张开后,又很快合上了,依旧保持着沉默,并且把眼神侧开,不去对上苏断的。
苏断的感觉没错,他确实在生气。
不是气苏断随便破坏他送过去的东西,而是气这只傻乎乎的小仓鼠一点儿都不知道保护自己。
身为年长和更有权势的一方,又因为对青年的过于喜爱,他对苏断的态度一贯都是近乎溺爱的,只要是青年的意愿,他都不吝啬去满足。
但这种原则性问题是不一样的。
这段时间他没有发病当然是很幸运的,但要是发病了、失去控制了呢,苏断该拿什么保护自己?
被换成清水的辣椒水喷雾?没了尖刺的战术笔?还是被拆了电路的电击棍?
……
想想都可笑。
一想到那种场景,在觉得讽刺的同时,还有一种抑制不住的冷意从脊背往上蹿升,仿佛连他身体中血液的流速也一同减缓了一般。
他无法承受苏断被伤害到的后果,尤其是这个施加伤害的人是他自己的时候,仅仅是想象就能一簇簇地折磨着他的神经。
禁锢在苏断手臂上的手也不知不觉松了力道,落在柔软床铺上的手带着细微的颤抖。
归根结底……还是他自己带来的麻烦。
……要是苏断和一个正常人在一起的话,就能毫无顾忌地去享受一段健康的恋情,而不是像这样去承担数不清的顾虑和风险。
垂下的眸子带上了更深的沉郁之色,已经平静了许久的情绪涌起波动,严深闭了闭眼,眼前忽然浮现出一颗随手被扔入湖中的小石块,不断地往下沉着,偶尔有携卷的气泡从身上脱离,摇摇晃晃地往上升,在遇到湖面的阳光后,又很快破裂开来,和无数普普通通的空气融为一体。
落下的那只手收紧,在一侧握成拳。
严深沉默了一会儿,刚想说些什么,腰身却忽然变紧,有东西缠了上来。
低头一看,苏断已经伸着两只细瘦的胳膊,一把抱住他的腰身,仰着头很可怜地看着他,黑亮的眼眸中水色尚未褪去,又带上了一点儿小心翼翼似的意味。
他原本已经松开了怀里被欺负的眼里冒泡的小仓鼠,但看来这只经不起的弄的小仓鼠却没想着逃跑,而是呆了呆,又傻兮兮地翻了个身,一头撞回他怀里。
“你生气了。”这次是用肯定的语气说的,隔着轻薄的内衫,苏断用脸颊在他腰上蹭,磕磕巴巴地说:“我知道错了,你、你别气了……”
他还没有过这么郑重地和爱人道歉的经历,虽然追溯到灵魂层面都是同一个人,但比起前几个世界,严深的性格最沉稳,也是让他感到无措次数最多的一个。
虽然外表山看起来沉稳、强大、可靠,但苏断有时候打量着严深,却总模模糊糊地觉得他才是更需要安稳的那个。
原本被按着弄了半天喉咙是有点儿委屈的,但一看到严深隐约间透露出的颓靡神色,那一点点的委屈就变成了更深的心虚和愧疚。
严深还在生病,正处于经不起刺激的状态中,在这个时候这么明目张胆地和严深唱反调,确实是他做的不合适。
——应该把那些器具处理的再隐蔽一些才对,苏断在心里反省自己。
长久以来,在和爱人的关系中,他都是被包容、被宠溺的那个,忽然间爱人有了一颗易碎的玻璃心,角色对调,自己变成了要顾全大局的那个,苏断猛然间觉得自己整个人都高大了起来。
甚至莫名还有些喜滋滋的。
“没有——”
听到小仓鼠小声的道歉,严深控制不住地惊诧了一瞬——明明刚才还委屈着呢,怎么这么快就来认错了?
而后就是下意识的否定。
他是在生气,不过说到底只是在恼怒自己给不了苏断一段正常的恋情。
然而否定了苏断的话之后,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的思维如同一只落入蜜罐的小虫子,像是被什么黏住了一般,转的很慢,对上青年漆黑纯粹的黑眸后,更是几乎停滞了一般。
不等他费力地想出解释的话语,青年就急忙地撑起身体,从趴在他腿上变成了双腿分开、把他的腿夹在中间的跪坐姿势,柔软的小屁股径直坐在他腿上,伸手把他拽的低了头,在他抿起的唇角上啾了一口,亲完还讨好似的舔了舔。
“亲亲你,不要生气啦。”放开他后,青年捧着他的脸,又轻又软地说,漆黑眼底带着细碎亮光,像是藏着小星星。
柔软的掌心贴在他脸颊上,将青年身上的温度也源源不断的传了过来。
奇异地被这一个吻安抚了,严深的思维重新开始转动起来,不过依旧没有说话。
他将手按在苏断的肩膀上,熟练地反客为主,含住青年泛着红的唇瓣,顶开硬硬的小白牙,将舌尖送了进去。
“嗯……”
“再给你买一套。”不知道亲了多久,松开后,严深伸手摸上青年的脸颊,拇指在细腻的皮肤上摩挲着,低沉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哑意:“这次不准再伸爪子乱挠。”
苏断眨眨眼,脸上还带着被亲出来的淡粉,很乖顺地答应:“好哦。”
没关系,不挠就不挠,大不了就放着不用,严深难道还能逼着他用——
不对,不用逼他,只要理智没完全消失,这些东西严深完全可能对着自己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