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牢内,气氛说不出的诡异,摇曳的烛火,高窜的火苗,似也染了肃杀之气,稀薄的空气中流淌着浓烈的杀气。
司若弦一身狼狈地站在那里,浑身散发出来的气息可是一点也不狼狈,她的手腕、脚踝处都在滴着血,“啪啪”地掉落在地,声声击在人心,妖冶的红色,在地面渲染出一朵朵妖冶的红花,透着索命的凌厉。
几名狱卒见到如此的司若弦,早已吓得愣在原地,完全忘记了反应。
司若弦冷哼一声,厉眸一扫,身形晃动,眨眼功夫,几名狱卒皆倒地。
她,司若弦,人人闻风丧胆的“天下第一琴”,出了名的心狠手辣,她真的狠起来的时候,不会给你任何反击的机会,她说过的话,从来没有不兑现的。
正如她所说,他们若敢动她,那么,她会让他们后悔来到这个世界。
坐在案桌前的男人也看傻的眼,他根本就没有看到司若弦是如何出的手,几名狱卒就已经倒地了,无一生还,此时的司若弦,就像来自地狱的修罗,不,比修罗还要恐怖,摇曳的烛火映着她苍白却仍掩不住美丽的容颜,给人一种诡异、恐怖的感觉。
她的手腕还在滴血,“啪啪”地打在地面,声声敲在他的心上,男人从来不知道,他也会有吓得颤抖的一天,可他就是颤抖了,司若弦未动,单凭着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杀气,便已吓得他腿软,根本忘记了该如何去反应。
眸光陡转,冷厉异常,褐色的眸子里,尽溢杀气。
“东西给我。”伸手,吐字如冰。
男人机械地将手中的缎带与休书规规矩矩地放到司若弦的手中,司若弦骤然收紧,就连指节泛白,指甲深深嵌入掌心,鲜红的血顺着手心滑落,也不自知。
“你很想欣赏一出活、春、宫?”司若弦将两样东西放入怀中,倏然凑近男人,男人吓得倒退两步,连连解释。“没有,没有。。。”
司若弦冷哼出声“我想,你会更享受被人摧、残的滋味。”
话音落下,司若弦直接拧起男人,顺手抓过桌上的一串钥匙,二话不说地下了地牢。
地牢内,关的都是十恶不赦的人,且,一关就是很多年那种,司若弦拖着男人,借着烛火,走到一个关了最多男人的牢门前,利落地开门,毫不犹豫地将他扔了进去,落锁,转身。
“你就在里面好好地享受吧,若是让我知道你今天说的一切都是骗我的,我会让亲自告诉你,后悔二字怎么写。”
司若弦心里很愤怒,很不甘,纵然事情到了这样的地步,若她没有这一身傲人的功夫,那么,今日必定是她的劫日,可她还是不愿意相信夜城歌会那样对她。
夜城歌爱她,她从来不怀疑,一个爱她入骨的男人,怎么舍得将她推入那样的深渊?她必须要问清楚。
越狱又如何?如果呆这里注定是死,那么,她司若弦自是会选择第二条路,她还有很多事情没有解决,岂能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在这里?
司若弦,从来不会认命。
司若弦知道要迅速离开,事情的发展却不如她意,由于她断狱卒手的那会儿,狱卒的惨叫声已传了出去,外面的人自是会结伴而来,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司若弦解决狱卒的速度是快,将男人扔到地牢被那群饿疯了的男人糟蹋也快,但,用去的终究是时间,况且,外面的人本就相距不远,进来,耗不了多少时间。
故,司若弦还未走到天牢门口,闻声而来的狱卒便冲了进来,见到司若弦,俱是一惊,当目光触及到横七竖八倒在地上的几名狱卒时,惊讶直接变作愤怒,领头之人一声令下,所有狱卒都围向司若弦。
狱卒的身手能有多好?对司若弦来说,那就是三脚猫,根本不够看,哪怕她受伤,依旧是闭着眼也能解决了他们。
这个时候,司若弦不怕双手染满鲜血,怕的就是双手染满鲜血却走不出这里,还要让自己的鲜血洒满天牢这片地。
心里不恨吗?恨!不怨吗?怨!可是,又能如何呢?除了拼,除了搏,她没有其他的选择。
“让开,我放你们一条生路,否则。。。”司若弦淡淡扫过在场的人,一字一顿道“别怪我心狠手辣。”
狱卒不动,依旧是围着司若弦的阵势。
司若弦瞳眸微眯,吐字如冰,宛若修罗“既然你们找死,那我只好成全你们。”
脚下生风,身形晃动,如鬼魅般掠过,待她停下之时,围向她的狱卒,无一生还,全部一招毙命,正是司若弦的杀人手法,凌厉、迅速、一招毙命,连呼叫的能力都没有。
看着上一刻还生龙活虎的同伴,转瞬间倒地不起,活着的人,根本不敢去看司若弦,哪怕她只是站在那里,他们也觉得遍体生寒,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惧袭卷全身,逼得他们几近崩溃。
“一起上吧。”司若弦冷冷地扫过剩下的人,唇角勾勒出一抹若有似无的浅笑,说不出的风华绝代,可也正是这样一个笑容,令他们心里的恐惧越来越深,仿若死神已在向他们招手,那种濒临死亡的感觉,击得他们溃不成军,脚一软,竟生生跪倒在地。
“不要杀我,求你,不要杀我。。。”不知是谁吼了一声,剩下的几人全都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不停地求饶,并且让开了一条道路。
司若弦没有去看跪在地上的人,这些人懦弱、贪生怕死,人性使然,她厌恶,却也没有杀他们的打算,她司若弦杀人无数,却也从来不愿累及无辜,只要他们不绊着她的脚步,放过又如何?
到底也是司若弦太过于天真,她有意放过他们,他们却没有要放过她的意思,哪怕吓破了胆,在她越过他们,背对着他们之时,还是有人拣起一旁的长剑,直直刺向司若弦后背。
不必回头,司若弦只感一阵冰冷的杀气自后而来,身体往向一倾,轻而易举地躲开,反腿一踢,正中胸口,肋骨断裂,直插肺部,一条鲜活的生命宣告结束。
偷袭?很好!司若弦骤然回头,手上已经拿起长剑的人根本来不及放下,就刚刚那一脚,再次给他们长了见识,眼前这个女人,根本就不是人,而是恶魔,杀人不眨眼的恶魔。
“给了你们活命的机会,你们不知珍惜,那么,就都下地狱去吧。”手腕翻转,不知何时握在她手中的长剑破风而去,直接穿透第一个人的身体,再贯穿第二人的心脏,深深刺入方才绑架她的木柱上,木柱碎裂,支离破碎,长剑受力反弹,自后方袭来,剑柄同样刺穿人的身体,绞碎五脏六腑。
寂静的夜里,远东国的天牢内,杀气正浓,血腥弥漫。
司若弦随手抓起案桌上的紫毫,往后随手一扔,紫毫如长了眼睛般,直接刺入最后一人的咽喉,当场毙命。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谢幕得也太快,没有响动,临近的牢中的犯人却醒来了,看着如此血腥一幕,本该沸腾,呼天抢地地让那个傲然独立的女人救他们,却没有一个人开得了口,都被吓傻了。
皇宫的天牢,果真是最严密的,司若弦杀掉一批,又来一批,这一批,不再是看着一无是处的小小狱卒,而是羽林军,个个训练有素,武艺高强。
司若弦镇定自若,淡淡地扫过,估摸了大概人数,脑子迅速运转,思索着最快的解决方法。
看来,司若弦想要离开这天牢,这皇宫,又要大开杀戒了。
羽林军步步紧逼,司若弦只能后退,到天牢中,她怎么解决都行,若在此地,再小的响动,也能引发最大的轰动。
倏然,羽林军动,冰冷的长枪直取司若弦要害,司若弦脚尖点地,一跃而起,落在拼凑一起的长枪之上,羽林军挑枪,她身形一转,腰间软带一松,如长蛇般袭向长枪,卷起,收力,长枪拽飞,羽林军摔倒在地。
司若弦手劲松了又紧,长枪放出,如长了眼睛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下雨般落下,令羽林军防不胜防,他们甚至还来不及起身,便被自己的长枪一枪毙命。
羽林军怒,群起而攻,司若弦游刃有余,但她始终只有一人,当弓箭手如约好般赶来时,她有些抵挡不住了。
她被羽林军拖住步伐,无暇顾及其他,好几支箭羽自不同的方向破风而来,司若弦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巧在这时,眼前一阵白影闪过,箭羽已不见踪影,夺命的气息不在,她来不及去看来人是谁,利落地解决掉围攻的羽林军。
羽林军死了一个又来一个,死了两个又来一双,不死不休;弓箭手不知疲备,没有间断,死了一个又换一个,箭羽不断,然而,司若弦能看到的只是偶尔晃过的一团白。
突然,腰间一紧,身子跌入一个温暖怀抱,抬眸,印入眼帘的容颜,令她顿时怔住。
花凌哲!
司若弦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男子一袭白衣,那白并非如雪一般亮,而是柔和亲切舒服熨贴的,仿佛把秋夜的月色捣碎浸染而成,白中泛着些微黄。他的眉目清朗如静川明波,身姿俊雅若芝兰玉树,唇角微弯,勾勒出一抹好看的弧度,仿若三月暖阳倾洒,给人如沐春风般的感觉,犹如一个自画中走出的翩翩美男子,温和得令人心醉。
如此得天独厚、若芝兰玉树般的男子,身上却散发着内敛的霸气、柔和的弧度下,掩藏着的是浓烈的杀气,如此矛盾却那样契合的存在,除了花凌哲,还能有谁?
烛火摇曳,橘色的光线打在他的身上,越发柔和了他的线条,就连着杀人的动作,都浑然天成地优雅。
一时,司若弦迷了眼,乱了心。
司若弦不知道花凌哲是何时带她离开皇宫的,隐约记得,最后的意识中,有一个人撕心裂肺地呼喊着她的名字,那么痛苦,那么绝望,生生击着她的心,击得她支离破碎。
城歌,看到满地尸体,血流成河的天牢,你作何感想?是否,恨极了司若弦?
司若弦没有在天牢等死,反倒越狱而逃,杀你数以百计的士兵,你会否,恨到天涯追杀?
可是城歌,你知道司若弦心里是怎样滴血吗?
城歌,烛火摇曳下,皇宫天牢外,是你在撕心裂肺地呼喊司若弦的名字吗?你是恨?是失望?还是爱极了痛呢?
城歌,我们说好一生相伴,不离不弃,为何,是你先放开了我的手?
你可知,没有你的牵引,司若弦会无措地失去方向?
即便是血染江山,覆尽天下,司若弦也只爱了一个夜城歌,怎舍得做出伤害你的事情,为何,你却不信?
心如刀割,片片凌迟,鲜血淋淋,血红的世界,如火焚烧。
温热的脸庞,突然有一丝冰凉,司若弦猛然睁开眼。
花凌哲如玉的容颜呈现眼前,不久前的血腥,一一浮现脑海,司若弦方知,一切,皆不是梦,她,真的越狱而逃。
撑着双手想要起身,一阵眩晕袭来,才发现,自己浑身无力,头昏脑涨。
“别动,正烧着呢。”花凌哲按下司若弦的身体,声音如他的人,温润,却又不失霸气,还有一些磁性,很好听,犹如三月春风拂面,细水长流心田,浸润得浑身的毛孔都舒展开来,能够卸下所有疲惫。
“喝吧。”花凌哲贴心地递上一杯温水,司若弦接过,一饮而尽。花凌哲问她:还要吗?司若弦摇头,心里有深深的疑问。
“你怎么会出现在皇宫?”哪怕喝了一杯水,司若弦的声音仍旧嘶哑得可怕,不过,气势却是不减,隐隐有些防备。
花凌哲说“我若告诉你,特意去宫中救你,你会信吗?”
“你认为我会信吗?”司若弦不答反问,嗓子干得快要冒烟。
“以后你会知道的。”花凌哲微微一笑,道“你嗓子应该很难受,好好睡一觉,待烧退下去,就会慢慢好起来。”
司若弦也真的不再说话,她嗓子难受,说话简直就是折磨,只要一想到夜城歌,想到那根被退回的缎带,想到那封白纸黑字的休书,她的心肝脾肺肾都在疼,真的没有多余的力气再说什么。
不想说,索性闭上眼,睡觉。
花凌哲细心地为司若弦掖好被子,转身去给她熬药。
走了没两步,花凌哲似想起了什么,稍犹豫一下,转身对司若弦说“不管你信不信,我是真为救你而入宫,至于原因,暂时我不能告诉你,你只要记住一点就好:这辈子,花凌哲都不会伤害你,如果有那么一天,我拼到力竭,滴血不剩,也会保你平安。”
这是多重的承诺?拼到力竭,滴血不剩,就算夜城歌也不曾许下过如此重的承诺,花凌哲凭的又是什么?
司若弦闭着眼睛,脑海中思绪万千,她与花凌哲这才第二次见面而已,为何?。
画面突然跳转,全是有关于夜城歌的,所有一切,历历在目,犹在昨天。
每一个画面定格,对司若弦来说,都是痛苦的折磨。
司若弦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过去的,整个人都是浑浑噩噩的,时而清醒,时而迷糊,她知道,她病得不轻。
这样的情况,于她司若弦来说,还真是讽刺,从何时开始,她也如此不堪一击了?
恍惚间,总有一双冰凉的手探上她的额头,细细地为她擦汗,为她敷冷毛巾,喂她喝药,偶尔能听到一些不太真实的话语,迷迷糊糊中,也听不真切,遥远得似乎根本触碰不到。
花凌哲极耐心地照顾着司若弦,所有事情一把抓,他用了最好的药,最大的耐心,最直接的方法,可是司若弦总是这样反反复复,高烧难以退下,整个人昏迷着,清醒的时候少之又少。
花凌哲很无奈,他的手本冰凉,触到她滚烫的体温,就算天塌地陷,依旧保持微笑的他,微微蹙了眉。
聪明如花凌哲,怎会看不出异样?司若弦身上的伤,根本没有那么严重,且,上药之后,恢复得很好,她一直高烧不退,与其心境是有很大原因的,哪怕昏迷,她的眉心也拧得死紧,任他如何努力,都舒展不了。
抚着司若弦的眉心,轻扫过她的眼、睫、鼻、唇,最终停留在她额间的凤羽花,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心里竟是那么羡慕让她如此痛苦的人,然而,羡慕之余,又觉得愤恨,如此美好的女子,竟也有人舍得伤害,还伤得如此至深。
到底是谁?花凌哲深深凝望睡得并不安稳的司若弦,无声地问。
司若弦的情况不好,花凌哲也没有在这样的情况下带她离开,只是倾尽一切力量照顾她,让她好转。
待得司若弦真正退下烧,清醒过来,已是三日之后的事情。
“感觉怎么样?”花凌哲贴心地送上温水,看着司若弦喝下,方问。
司若弦不答反问“我昏迷了多久?”直觉地,那是一段很长的时间,长到她以为再也不回醒来。
花凌哲也不隐瞒,如实相告“三天三夜。”
“我们现在在哪里?”
“距都城三十里的城镇。”
司若弦微微蹙眉,随即,很果断地说“我要回去。”
“你确定自己还很清醒吗?”花凌哲总是温柔的,凌厉、霸气,乃至所有情绪都是内敛的,一个笑容,掩盖了一切,然而,这一刻,司若弦在他眼里看到了明显的毫不掩饰的愤怒“回去,只有死路一条。”
“我有事情还没有解决。”那件事,她必须要亲口问问夜城歌,为什么?
花凌哲说“有什么事情比你的性命还重要?你可知,现在,你是远东国的头号通缉犯?都城内,布下了天罗地网,只要你去,必定有去无回,别说你现在受了伤,就算你没有受伤,也未必能全身而退,上十万的军队在等着你,大内高手云集,你有几条命可以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