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元昭原本自动合上了耳目,沉浸在自个的世界中,听到纪鸢的话,竟然后知后觉的缓过神来了,只一脸嫌弃道:“就你那糊涂脑子,当初往我那院子去了多少回,才记得路,在这陌生的府邸,你竟也敢到处乱转?当真是心大,不都说了,要寸步不离的跟着我么,谁叫你不听?”
说罢,只一脸奚落的瞅了纪鸢一眼,指着她冲王氏道:“太太,你是不知,纪鸢就是个迷糊鬼,瞧着聪明伶俐,其实是个连路都记不住的。”
说罢,还忍不住冲纪鸢哼哼两声。
王氏闻言,沉吟了片刻,只冲那纪鸢淡淡笑着道:“主要是院子不熟,走动得少,往后多出来走走,无论是霍家,还是戴家,熟稔了,自然不会再迷了路。”
她这番话,似乎别有深意。
纪鸢听罢,攥着帕子的手骤然一紧。
她们二人各自话里有话,唯有单纯不知世事的霍元昭毫无察觉。
正说着,马车外头有人禀道:“太太,就要到了。”
第86章
纪鸢回来后, 去了一趟洗垣院, 潋秋竟然早早便在院子外候着了, 见她们回来了,立马打发了人到里头通报, 欢欢喜喜的迎了上来, 道:“二位小主子,你们可算是回来了,姨娘都盼了一整日了。”
尹氏忧心了一整日,见霍元昭跟纪鸢肩并着肩走了进来,立即上前, 拉着她们二人的手左瞧右瞧,见二人神色与往日并无多少异处, 心下暗自松了一口气。
顿时转忧为喜道:“今儿个在戴家玩的可还开心?”
纪鸢见霍元昭面色忸怩, 微微笑道:“今日戴家来了好些人,马车整整堵了两条街, 当真热闹得紧。”
边说着, 边下意识的往尹氏微隆的肚子瞧了一眼。
霍元昭挽着尹氏的胳膊,亦是跟着笑道:“就是, 就连九公主也来了,可惜,就待了一会儿, 我竟然没瞧见, 当真可惜。”
纪鸢听了只有些诧异, 九公主也来了?是端午那日, 马车里的那位贵女么?
她倒是不知,想来是她们到大姑娘屋子里去的那会儿来的吧,她在大姑娘院子里一直待到了宴会散了后才回来,其实,露面的时间并不长。
尹氏拉着她们二人又细细询问了一遭,不多时,又不漏痕迹的问了问大姑娘的身子,及孩子的情况,纪鸢只笑着一一讲诉,尹氏终于放下了悬了一整日的心悬,末了,轮流将她们二人单独叫进去说话,不一会儿,二人纷纷红着脸出来了。
***
回到她的竹奚小筑后,纪鸢通身软绵无力,回来后,直接安排洗漱沐浴,连晚膳都没用,埋进被子里,转眼便睡着了。
以往,都是菱儿跟在纪鸢屋子里守夜的,这晚,抱夏亲自留下守着纪鸢。
夜深了,临歇前,菱儿洗漱后轻手轻脚的摸进了卧房,进去时,见抱夏披着厚厚的袄儿坐在油灯下做鞋垫,见菱儿进来,抱夏手下未停,抬眼瞧了她一眼。
菱儿缓缓摸到了寝榻前,挑开帘子往里瞧了一眼,只见自家姑娘规规矩矩的躺在被子里,睡得正沉。
姑娘睡觉历来有些不大老实,喜欢侧着睡,趴着睡,卷着被儿,倒是难得瞧见睡得这般规规矩矩的。
菱儿好生瞧了一会儿,替纪鸢捏了捏被子,这才退了出来,走到抱夏跟前,冲她低声道:“抱夏姐姐,这么晚还在做,当心伤了眼睛,要不,你还是歇着去吧,我来守着姑娘便是了。”
抱夏指尖动作飞快,只见她捏着针屁股往发间轻轻蹭了一下,用顶针将针屁股从厚厚的鞋垫穿了过去,这才抽空冲菱儿道着:“没事儿,今晚我守着,你去歇着吧,做完这个,我便也要歇着了,听话,快些去,姑娘好不容易睡的这么香,回头别将她给吵醒了。”
菱儿闻言,只咬了咬唇,她觉得今儿个姑娘跟抱夏姐姐二人的神色好像皆有些不大对劲儿,虽瞧着与往日差别不大,但菱儿不是旁人,她日日跟在纪鸢身边贴身伺候着,纪鸢眉毛一挑,她便知是要天晴还是下雨。
菱儿是个憋不住话的,只憋得十足难受,但见这日夜深了,也不好发问,只得留着满肚子的疑问跟纠结退下了。
抱夏自然心知肚明,自然也是信得过菱儿的,只是,白日里所发生的那桩事儿,非同小可,便是连她现如今回想起来,都还感到一阵后怕,如何敢肆意胡说。
***
却说,纪鸢这一觉睡得并不怎么踏实,睡得死,头却很沉,大概是白日里还残存了些药效的缘故吧。
到了后半夜丑时时忽而醒了。
醒来时,抱夏还坐在油灯忙活,似乎是要通宵达旦的守着。
“什么时辰了,怎么还没歇着?”
纪鸢揉了揉眉心,披着厚厚的外裳便下了床。
“姑娘怎么起来了?”
抱夏立马上前寻了件厚厚的披风搭在了纪鸢肩上,末了,又到外头小厨将晚上特意留下来的粥端了进来,纪鸢一整日都没几粒米下肚,这会儿当真是有些饿了,跟抱夏二人分了一碗,竟还有些意犹未尽,大半夜的,竟然彻底精神了。
主仆二人睡不着,便坐在灯下细细说着话,想到白日的事儿,抱夏忍了又忍,终于忍不住问着:“姑娘,白日里发生的事儿,姑娘如何不跟姨娘讲?我知现如今姨娘有了身子,您不想让姨娘操心,可毕竟这桩子事儿事关重大,奴婢觉得姑娘应当跟姨娘说的。”
纪鸢饮了口茶漱口,用帕子将嘴角拭了拭,缓缓道:“便是姨娘知晓了,也无能为力,不过是徒生烦恼罢了。”
“那就白白忍下这苦果吗?”这几年,在这竹奚小筑待着,跟在纪鸢身边伺候着,抱夏早已经练就了一副淡然处之、四平八稳的气性,尤是如此,遇到了这样荒唐恼恨的事,便是脾气再好的人,怕也无人受的了吧。
“好在姑娘走得快,您前脚刚走,那大姑爷便——”抱夏说到这里,语气顿了顿,只小心翼翼的瞅了纪鸢一眼,道:“大姑娘…大姑娘是想将姑娘您算计给…大姑爷吗?”
纪鸢垂眼,良久,只道,“听说大姑娘身子不好,倘若没猜错的话,此番生产怕是亏损了些身子。”
又加上刚生的姐儿体弱多病,怕是隐隐有些病急乱投医了吧。
抱夏闻言直接将手里的针线活都给丢远了,只咬牙道:“以往府上众人只道大姑娘是个明事理、知世故的,万万没想到竟然用这般下作的手段去算计旁人,府中所有人当真是瞧错她了,这样的行径,与玉笙院那位又有何不同?”
纪鸢微微眯了眯眼,忽而淡淡道:“倘若算计我的当真是那大姑娘还好,就怕是——”
抱夏心下一紧:“姑娘的意思是…太太?”
至少大姑娘人在戴家,倘若想要算计她,到底鞭长莫及,隔了一截,可倘若是王氏的话,那纪鸢分明就是入虎口的那只羊,唯有任她搓揉的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