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整个屋子方寸大乱,只强自忍下了眼眶里的眼泪,继续故作坚强的听着。
只听那二老爷跟前的得力的来喜犹豫了片刻,方道:“按理说,纪小公子出自霍家,甭说那顺天府的人,便是那刑部、大理寺的人都会要卖上霍家几分面子,但凡生了什么事儿,只要与霍家有关,都会派人提前前来只会一声,只是此番纪小公子所…所犯之事儿有些特殊,乃发生在大庭广众之下,有多人为证,又证据确凿,再加上纪小公子如今又认罪画了押,已然成了定居,况且今年,当今圣上格外注重科举考试制度,为此,还亲自颁布了一系列惩罚措施,咱们老爷说,便是他想要插手帮衬一二,也恐无从周旋,二老爷道,为今之计,唯有待过上一阵子,待事情平息了后再想法子将人给提前捞出来,至于其它,怕是…如今,纪姑娘若是想去探望,倒是可以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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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日,纵使纪鸢心急如焚,也依然要紧牙关将尹氏安慰好了,随即,这才命人备好了一应鸿哥儿爱吃的吃食及几身干净的换洗衣裳,直接迫不及待的跟着那来喜去了顺天府的大牢。
去时,在霍家西门外撞见了霍元昭,她得了风声,早早便已经备好了马车停在门外候着呢,见了纪鸢,只冲她说了一句:“我也去。”
那牢笼之地,岂是寻常闺房里的姑娘能去的,她担心纪鸢老实,以免遭人欺负,她好歹是霍家三姑娘,不说旁的,好歹冲着这个名声,那整个顺天府的人都不敢刁难。
此时,纪鸢压根无人与之计较,直接上了她的马车。
二人戴着帷帽,面上围着面纱,将全身上下都遮掩好了,两人紧紧拉着对方的手,由那看守监牢的牢头亲自恭恭敬敬的领着往里走。
只见那监牢狭窄潮湿,里头阴暗密不透风,牢头甚至还点了一支蜡烛才可堪堪看清底下的路,里头监牢十余间,看押了零星几个罪犯,一个个蓬头垢面,像外头乞讨的叫花子似的,歪七倒八的躺在草席上睡大觉。
见人来了,还是一群姑娘们,一个个全都一跃而去,冲着纪鸢跟霍元昭龇牙咧嘴,伸着手就要过来拽她们俩。
纪鸢跟霍元昭吓得直哆嗦。
那老头一鞭子挥了过去,牢笼里的犯人这才老实了。
一直战战兢兢的走到最里头那间,只见那牢头举着蜡烛往牢笼里一照,冲纪鸢及霍元昭二人道:“昨日送来的那小孩就关在这里呢,哎,是个可怜见的,你们…你们自己瞅吧…”
纪鸢顺眼蜡烛光线往里一瞧,只见鸿哥儿仅穿了一身白色里衣趴在阴暗潮湿的地面上,双手拉拢似的瘫放在地上,十根手指头肿烂甚至在淌血,他痛得梦魇呻吟,昏迷不醒,整个人已是奄奄一息了。
竟然给他滥用了私刑?
第120章
纪鸢与霍元昭二人双双大惊失色, 纪鸢立在原地整个呆愣住了, 过了好一阵,这才颤着唇喃喃唤了声:“鸿哥儿…”
话音刚落, 眼泪便已然滚落了下来。
霍元昭担心她, 立马扶了她一把…
然而纪鸢却伸手将霍元昭的手佛开了,她只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紧紧的捏着衣角, 硬生生将眼泪忍住了, 提着发抖的步子一步一步走了进去,走到牢笼里, 将鸿哥儿搂在怀里, 低着头一声一声轻轻地唤着:“阿弟…阿弟…”
边唤着, 边伸手去探他的脸, 这才发觉他脸上、额头上烫得吓人, 不仅被施了刑,还发起了高烧。
纪鸢不晓得他身子上哪里还有伤,压根不敢动其它部位。
只知鸿哥儿疼的全身发颤,嘴里胡乱呻、吟的说着梦话胡话。
鸿哥儿才不过九岁,从小到大, 虽说不上锦衣玉食, 但在纪鸢与尹氏、嬷嬷的照看下,亦是过的无比的精细讲究, 从小到大如何受过这般苦、遭过这般罪, 何况, 这双手, 这是他写字考取功名的手啊!
看着他被糟践成这幅模样,看在纪鸢眼里,却疼在她的心里。
“阿弟…阿弟…阿姐来了…”
强忍着心中悲愤,纪鸢拼命拍打着鸿哥儿的脸,不多时,鸿哥儿迷迷糊糊转醒,看到纪鸢,鸿哥儿竟然还强自笑了,只冲纪鸢断断续续的笑着安抚着:“阿姐…鸿哥儿…不…不疼…”
说完,见她眼珠子滚落下来,打在他的脸上,烫的吓人,鸿哥儿下意识的便想要伸手给她拭泪,然而,双手才刚一动,那十根被夹得血肉模糊的手指头便撕心裂肺的疼痛了起来,十指连心,牵一发而动全身,乃钻心的疼痛。
鸿哥儿只拼命咬着牙,额头上冒了一层细细密密的汗珠子,最终只拼命冲着纪鸢道了一声:“鸿哥儿…没有…没有…”
话还没说完,便已然承受不了这样的疼痛,当即直接晕厥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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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句未道完的话,是什么,便是不用鸿哥儿开口,纪鸢也知道!
鸿哥儿压根不可能会作弊的。
在他的身上发现的夹带怀藏之物,定不会是出自鸿哥儿的手,可如若不是鸿哥儿所为,那么纪鸢能够料得想到的便唯有栽赃陷害这一个理由呢!
可是,究竟是谁,竟然对鸿哥儿如此怀恨在心,竟如此处心积虑,想要的不是鸿哥儿的命,而是要毁了比他性命更加重要的前程。
是鸿哥儿学堂里的学生么?
可鸿哥儿在外从不惹事生非,且他性子寡淡,往日相处除了五公子便是唯有教学夫子呢,若是因不合而导致怀恨在心,纪鸢有且能够想到的唯有一人,便是之前与鸿哥儿有过恩怨纠葛的杜家二公子杜韬。
可是,与那杜韬的恩怨,已经是去年的事情呢。
且那杜韬年纪比鸿哥儿大不了多少,即便他有心想要陷害鸿哥儿,那也得有人配合发现,即便有人发现,可鸿哥儿怎么着也算是霍家的人,后头连夜审问、严刑逼供及如此严厉的处罚,每一步,严丝合缝,瞧着都像是有人步步推进,精心谋划好的似的。
仅凭着一个十岁出头的小孩子,哪能做的到?
况且,仅仅只是因为一年前的那场过节,就要加害人至如此地步么?
可是,除了那杜韬,又会是谁,想要如此处心积虑的去对付鸿哥儿这么个孩子呢?还能够有本事收买顺天府府尹,冒着被霍家追究的风险?
学堂里的那些嫉妒鸿哥儿受夫子宠爱的同学?还是嫉妒鸿哥儿学业优异的学生么?如果是因为这些动机,远远构不成要陷害至此的理由啊?
除非,除非对方对鸿哥儿恨得咬牙切齿,已到了不弄他不足矣泄愤的地步。
可是,纪鸢姐弟处处小心谨慎,鸿哥儿出了学堂,便是连集市去得都少之又少,压根不存在得罪于人的时候。
纪鸢更加不会了,她这么多年里,安分守纪,连府门都未曾出过几回,除了在霍家遭受王氏跟甄芙儿忌惮,便再不曾开罪过任何人了,更何况,如今她马上便要回山东了,王氏、甄芙儿即便对她怀恨在心,犯得着绕这么一大圈来加害于她们么?
关键是,蔑视科举,收买朝廷命官,甄芙儿做不到,王氏…也不会这么傻啊,她若是想,有千百种方式除掉她们俩,万不会选择这一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