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颐安心中高兴,坐到一边笑道:“罢罢罢,我哪里敢说你,既说要做衣裳,我便想起来,上月江南总督进京述职,送了些江南织造的新鲜花样料子进来,还收在外书房的库里头呢,我看,除了你,也没人配使那样好料子。”
转头就吩咐墨烟去外书房取来。
郑明珠听的心花怒放,刚要说话,外头有个小丫头跑了进来:“少夫人,太太来了,轿子刚进角门。”
这个时候,她来做什么?郑明珠疑惑,难道是不满自己对陶妈妈的安排,来兴师问罪的?
可是也不至于啊。
郑明珠便问陈颐安:“大爷见一见么?”
陈颐安对这个岳母很有点膈应,便说:“你见见去吧,我在这里歪一下,正乏着呢。不管岳母说什么,你只管好生伺候着就是。”
郑明珠听明白了他的潜台词,便起身,吩咐翡翠伺候陈颐安歪着去,便带了两个丫鬟走出去。
刚巧走到垂花门的时候,朱氏的轿子便到了,停了轿,婆子撩开轿帘,郑明珠笑着上去,亲自去扶她:“今儿难得太太怎么得空来了,也不先打发人来说一声儿。”
立时就吩咐身边的小丫鬟:“去回一声夫人,就说我太太来了。”
那丫头也是个伶俐的,脆生生应了,撒腿就跑。
朱氏还没反应过来,已经没了人影。她就嗔怪的对郑明珠:“我不过一时闲了,白来看看你,你没的惊动你婆婆做什么。”
郑明珠扶着她往里走,一边笑道:“这是婆婆管事呢,别说是太太来了,就是无关紧要的人来,也是要回婆婆的才是。”
朱氏也在安国公府管事的,若是林氏来了亲戚不回她,还不定怎么发作呢。
这话噎的朱氏不舒服,便不再接话,郑明珠依然笑眯眯的伺候在一边。
后面还跟着一顶小轿,郑明珠看了一眼,却是那位貌美的高家姑娘扶着丫鬟的手下轿来,依然是一脸倨傲。
☆、原来是给她的?
郑明珠早知道了这位所谓的‘表小姐’的底细,自然不肯理她,她如今是郑明珠,高门贵女,这样的身份按理说是正眼也不会瞧她一眼的,不过郑明珠装的不大好,还是看了一眼。
怪不得陈颐青有心,瞧着真是美貌。
可是这个时候,朱氏突然带着这个姑娘上门来,是有什么目的?郑明珠不由的暗暗警惕起来,只猜测:莫非陈颐青没看住,做了什么出来?
进了正厅,扶朱氏坐了上首,高家姑娘才上前来对郑明珠行礼,叫了声姐姐。
郑明珠胡乱的点点头。
丫头们上了茶,又上了茶点果子,郑明珠亲手奉了茶,笑道:“太太尝尝这个茶,你姑爷从福建弄来的,我正想着送些回去,可巧太太来了,太太尝尝看,若是太太觉着好,便多送些。”
朱氏笑道:“还是我的珠儿孝顺,一点茶也想着我。”
说了两句闲话,朱氏见郑明珠依然正眼也不看高姑娘一眼,没有露出丝毫好奇的样子,甚至完全没有招呼她,心中又是奇怪又是不满,只得自己挑起话题来:“珠儿你瞧,你这表妹怎么样?”
表妹?亏她说得出口。
郑明珠笑道:“太太恕罪,这位姑娘我瞧着眼生的很,不知是哪一家的女孩儿呢?”
朱氏笑道:“珠儿你忘了?这是你表舅舅家的女孩儿,小时候你也见过的,倒也是,你们也有七八年没见过了,小孩子又长的快,才这些功夫,就出落的花儿一般了。”
郑明珠笑道:“表舅舅?梁家妹妹?还是周家表妹?夏家表妹?看着都不像呀,哎哟,我还真认不出来了。”
襄阳候侯夫人夏氏有两个妹妹,分别嫁到周家和梁家,郑明珠自然也都随着朱氏称他们的儿子为表舅的。
朱氏笑道:“哪里是她们,这是你高家表舅的女孩儿。”
郑明珠掩嘴一笑:“太太真是越发诙谐了,这样逗我,我哪有什么高家表舅呢。”
那个貌美的女孩子到底还年轻,眼中就露出一丝恨意来。
郑明珠冷笑,既然上赶着非要找没脸,就别怪别人不给面子。
朱氏脸上僵了僵,不悦道:“珠儿!真是越大越没规矩了,你表舅不过是穷苦些罢了,岂不知越是怜老惜贫的,才越是大家子的气派,你就不管别的,单看我的面子,叫一声表舅又亏了你不成?这样子不懂事,出去惹人笑话,还不快都改了。”
郑明珠笑道:“论理,我是女儿,这话原不该我说太太,只是太太若真是认了这表哥,那才惹人笑话,只怕爹爹也要不悦的,太太若不信,咱们回头问问爹爹罢了。”
她一直觉得朱氏是个极精明的女人,怎么在这个娘家的身份上这样夹缠不清呢?有了身份能力,想照顾生母以及生母的娘家也是人之常情,又不是非要认了这称呼才能照顾的,便依然是姨娘,也是可以照顾的呀。
她这样非要当正经亲戚来往,是怕别人不知道她是姨娘养的不成?
从平宁长公主寿辰那日见到这位表小姐起,郑明珠就已经百思不得其解了,朱氏这举动,不可谓不冒险,林氏又说在公国府,下人都称表小姐,她到底为什么?
郑明珠想不通。
朱氏再笑不出来了,登时便拭泪:“大小姐如今真是越发了得了,倒抬出你爹爹了,你虽不是我生的,我到底养了你这么大了,我就这一个亲表哥,你便看顾着你表妹些儿谁又敢说嘴不成。”
教导不成就哀兵,还夹杂着胡搅蛮缠,朱氏的招数果然多。
不过一个亲表哥这句话,倒让郑明珠有点明白了,若真是高家独苗儿,对朱氏来说,倒也真是有点要格外看顾才是。
可是,这跟她有什么关系,郑明珠绝对不会因为朱氏哭一场就认下这个表妹的。
朱氏身边服侍的大丫鬟红绡见朱氏哭了,忙劝道:“太太快别伤心了,大姑奶奶一向孝顺,岂有不看顾表小姐的理?如今既要交给大姑奶奶了,您也就该放心了才是呀。”
郑明珠心中警铃大作,交给自己?这是个什么新花样?
朱氏接过帕子拭泪,一边说:“罢了罢了,你虽不认我这个娘,我却放不下你这个女儿,你便再不好,也是我一手养了十几年的,从小儿金尊玉贵,顺风顺水,何尝受过一点委屈,如今竟被那个狐狸精气的竟病了一场,那一日我听说了,心中刀绞一样,天天晚上睡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