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殷瞥了眼前方面红耳赤的容絮,又瞧向正缓缓起身的风无怀。
“容絮还未嫁过去,魔帝如此急切吗?”语气几分不愉的质问。
风无怀没作解释,方才连他自己都似受了蛊惑般,控制不住……
他只与容絮淡声叮嘱道:“十日后我来接你。”便转身离开。
他本已回到魔界处理文旦一族的事,只是北魔将尧虚与兮梦尚未确定叛族的确切位置,他正犹豫是否要来天界瞧瞧这只小凤凰有没乖乖听话待在丹穴山,双脚便迫不及待地赶至。
仿佛即使只是匆匆一眼,也能安心。
*
良久,容絮还杵在原地,皱眉沉思。
“你讨厌他?”赤殷突然开口。
容絮回过神,看向他。
方才风无怀问了类似的话,她没回答。此时冷静下来,却又不知怎么回答。
即便风无怀再如何蛮横强硬,在她眼里,他始终残留几分池玉的影子,她厌不起来,也恨不起来。
这才是最令她恼火的,气自己没出息。
赤殷见她眼中泪光无措地闪着,他叹气地摇了摇头,将她轻轻搂在怀里。
“我起初知道他是魔帝时,却担心他恩将仇报伤害你。毕竟魔帝在天界的名声历来不太好,天庭的仙官不是传他心狠手辣,就是说他杀人不眨眼。可多次接触,才发现他并没传言中那般惊悚可怕。”
容絮闷在他怀里默默听着。
他继续道:“这几日我思前想后,认为池玉与魔帝并非是全然不同的两个人。以魔帝那等修为和身份,应是不屑将自己伪装出另一种性格。传言有时是位高权重者希望我们听到的话,道听途说怎么胜得过你亲自去辨别。你如果不讨厌池玉,你也就不会讨厌魔帝。”
赤殷早已看穿了她的心思。
容絮在他肩头蹭了蹭眼睛,抬头道:“当初他指责我不该嫁给不喜欢的人,如今他却迫使我嫁给他。反正他做的就对,别人如何都是错的。”
“此事他是霸道了些。”赤殷点头赞同,又试探问道:“你当真不喜欢他,所以不愿嫁他?”
喜欢……容絮却被问住了。
她曾一度将池玉当作孩儿来养,不曾以男女关系看待他,更谈何喜欢魔帝。或者说,她以往压根就没琢磨过‘喜欢’二字。
赤殷见她迟疑未答,也不清楚她女儿家的心思,便让她自己好好静下心来考虑。
他道:“如若你真不情愿,舅舅就带你离开这里。管他们什么两界修好,我只管我的小丫头高兴就是。”
容絮知道他不只是说说来安抚她,可事到如今,刀已架在脖子上,还能逃去哪儿?
是夜,坦然接受联姻的容絮,许久才沉沉睡去。
而寂静的丹穴山外,月下惊现一朵洁白莲台。莲台上一名女子裙裳如雪,长发如丝,面容隐在阴影处。
她盯着某个方向,直直飞去。不一会儿,便落在了容絮屋子的窗外。
她抬袖一拂,淡淡莲花幽香飘入屋中。少刻,环在臂弯的披帛顿时如箭般飞出,直冲容絮床榻而去,迅速将她捆成了结实的茧状。
女子转身驾莲台离去,披帛裹着容絮紧随其后。
眨眼,人已飞去高空,没入如墨的夜空。
***
天界,南虞山,麒麟神族居所。
夜半时分,岁明珵迷迷糊糊觉着身旁有异物,他缓缓睁眼,扭头一看,登时惊得瞌睡全无。
容絮怎么睡在此处?!
他慌忙坐起身,恍惚以为做梦,揉了揉眼,借着清淡月光再看去,的的确确是她。
岁明珵当真是吓得不轻,总觉得是幻觉。
他忙将烛灯点燃,手指结印,口中念个破幻诀。口诀顷刻呈涟漪般扫荡屋内,净除镜花水月,可容絮依旧在他床上安静地躺着。
这会儿他不得不相信眼前的事实......
虽说他倾心容絮许久,也曾期盼与她挽手相伴,情深意重。却从未幻想过她会突然躺在自己身边,还是在深夜时分。
即便容絮过来看他,也不可能偷偷摸摸,更不会似这等不知羞地半夜闯入男子屋内。
岁明珵百思不解,眼下只能将她叫醒问个究竟,可不能让别人瞧见。
这般思来,他便轻声唤她名字,容絮却沉睡不醒,他提高声音再唤了数声,她仍是不省人事。
睡得这么沉?
岁明珵狐疑地伸手,轻晃她肩头,又加重几分力:“容絮?听得见我的声音吗?”不论他如何摇晃和呼唤,她始终紧闭双眼,就像昏厥过去。
岁明珵这才察觉她有些不对劲——分明就是被人给弄晕了放在这儿!
谁会做出如此荒唐之事?
岁明珵两指施法,轻触她额头,欲用法术将她唤醒。忽而,一道陌生的声音,悠悠荡荡飘在耳边。
“何不将计就计,顺势而为?”一道略微模糊的女声徐徐响起,像是隔着百丈之遥,又似在咫尺之近,几分空茫,稍带回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