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母陪嫁,的确异常丰厚。除去每人一万的现银,宋嘉言那份清单上还有一处二十顷田庄,一处西山上的三进别院,另外还有帝都城两处不错的铺面儿,余者金玉首饰、古董玩物、衣料布匹都有数箱。
武安侯夫人自侯府嫁入侯府,膝下只有两个女儿,她又与纪文等不大亲近,在陪嫁女儿时,除了侯府嫡女一份嫁妆,武安侯夫人许多私房也都给了女儿。如今,宋荣悉数分给了大纪氏的一双儿女,也算君子之行了。
宋嘉言素来细心,去武安侯府的时候,跟外祖母提了一句。武安侯夫人叹道,“女婿如此,我也放心了。”女儿过逝多年,如今一双儿女皆长大成人,都有了不错的姻缘,待宋嘉让娶亲,宋嘉言出嫁,武安侯夫人也就能放心了。
“外祖母,你放心,我跟大哥都能过好日子的。”
转眼便是宋嘉让成亲的日子。
宋嘉让成亲,宋荣又是正三品侍郎,这些年下来,除了姻亲故旧,还有朝中同僚。长子大婚,联姻的是戚国公府,宋府自然要大宴宾客。
老太太是啥都不管的,只管坐在正房里跟来的客人寒喧说笑。好在宋嘉言宋嘉语都不是无能的人,再有许氏过来跟着忙活了好些天,她于中秋产下一子,如 今刚出月子两个月,没有添堵的小姑子,许氏气色极好,脸上还带着微微的圆润。许氏素来精明能干,帮了小纪氏不少忙。会宾宴客皆井井有条,调动有度。
宋嘉让叫了六位模样出挑的朋友,与他一道去迎亲,让宋嘉言说,这种形势有些类似伴郎的意思。而且,最令宋嘉言看不惯的就是宋嘉让那混身的喜气哟,恨不能把个嘴咧到后脑勺去,反正,碍眼的很。
宋嘉诺跟两个姐姐说,“大哥哥定亲的时候就这样,都笑傻了。”
宋嘉言摸摸宋嘉诺的头,道,“诺哥儿,你定亲的时候,可得矜持些,万不能露出这种傻样儿。”
宋嘉诺还有些小害羞,嘀咕,“哪个要成亲啊。”
戚氏生的挺漂亮,虽然比不上宋嘉语,不过,宋嘉言觉着,似乎比自己要漂亮那么一星点儿,这也难怪宋嘉让之前拼了小命儿的准备武举,如今成亲又高兴成这幅傻样了——爱情的力量啊。
宋嘉言宋嘉语去新房瞧了一回新娘子,时下,整个新房都闹哄哄的,反正近些的亲戚女眷孩子啥的都挤在了新房,看宋嘉让挑开盖头,打趣了一回新婚夫 妻。宋嘉让就被叫出去敬酒了,宋嘉言令梁嬷嬷去厨下备一桌清淡热乎的席面儿,过一时给戚氏送来。新房里的东西,多是摆着好看,真正实惠的没多少。
人们瞧了会儿新娘子,便也渐渐散了。
戚氏由嬷嬷丫环的服侍着去了繁重的头冠与大衣裳,就见梁嬷嬷带着人送了饭菜进来,瞧着梁嬷嬷的穿戴打扮,戚氏不敢小觑,忙问,“嬷嬷这是?”
梁嬷嬷行一礼,笑,“今日大礼,大奶奶怕是没时间好生吃口热汤饭,这是我们姑娘令我去厨下瞧着预备的。大爷在外头敬酒,得好半天呢,大奶奶瞧着可口的,先垫补些。”既是宋嘉言的吩咐,梁嬷嬷自然要帮宋嘉言露个小脸儿,也算提前搞好姑嫂关系。
戚氏笑道,“妹妹还记挂着我,麻烦嬷嬷了。”
“都是奴婢当做的。”
令身边儿的一位田嬷嬷赏了梁嬷嬷一个荷包,戚氏笑,“不成敬意,嬷嬷勿要与我推辞。”
染嬷嬷行过谢礼,待丫环放下席面儿,便告退了。她在这里,戚氏怕是用不好饭的。戚氏大家出身,又是武安侯夫人挑了多少名门闺秀相来的,自是个灵光的人,见梁嬷嬷要走,也并不虚留她,一笑道,“田嬷嬷,帮我送送嬷嬷。”
不一时,田嬷嬷就回来了,见戚氏已在丫环服侍下用饭,忙上前服侍,一面道,“刚刚那位老姐姐姓梁,是大姑娘身边自幼服侍的。”
别看梁嬷嬷未点明是哪位姑娘,戚氏一猜便是大姑娘宋嘉言。新媳妇嫁过来,婆家把礼数做周全就罢了,哪个还管你有没有热汤热饭?宋嘉言实在细心,还想到这一节。戚氏一笑,小姑子这般好相处,真是福气。
不仅如此,梁嬷嬷还把宋嘉让屋里的几个丫头交待给了田嬷嬷知晓,其实,这几个丫头倒还好说,宋嘉让从没收用过她们,无非是大丫环、小丫环的差别。田嬷嬷陪嫁过来,正是两眼一摸黑的时候,梁嬷嬷坦诚相告,真是雪中送炭了。
宋嘉让大半夜的才回来,身上浑身酒气,倒还清醒。
戚氏忙令人上醒酒汤,宋嘉让道,“我没醉。”他自来不爱喝这些酸乎乎的东西。
戚氏嗔,“醉了的人都说自己没醉。”亲自自丫环手中接过,递给宋嘉让喝。
甭看宋嘉让寻日里粗枝大叶,在洞房时刻,他还颇有些情调,不肯用手接,只就着戚氏的手喝了一碗。戚氏瞪他一眼,宋嘉让嘿嘿一笑,挥挥手打发婆子丫环下去。
戚氏忙道,“大爷还没洗漱呢。”已被宋嘉让拦腰抱到床间去,笑,“大喜日子,莫要啰嗦啦。”
第二日,小夫妻两个拜见老太太、宋荣、小纪氏,拜这三位,均有礼可收。尤其老太太,给的还是当初御赐的宝贝,当真是大手笔了。
接下来是弟妹给兄嫂见礼,戚氏就要掏腰包啦。
宋嘉言宋嘉语都是一人一对金嵌宝石珠花儿的步摇,给宋嘉诺的是一套上品的文房四宝。三人均谢过兄嫂。
接着,宋荣又带着小夫妻去拜过祖宗牌位,正式的在家谱之上添上了戚氏的名子。其实,宋家的家谱,宋嘉言都瞧过,还没传几代呢,单薄的很,就是他们这一家子,嫡系中的嫡系,连个旁支都没有。
之后,一家子用过早饭,宋荣去衙门当差。老太太和颜悦色的对戚氏说了几句话,就让他们小夫妻回房了,还笑眯眯的叮嘱,“午间不必过来服侍,你们自己在你们屋里用就成啦。好孩子,不要拘谨,这是自己家,让哥儿要是敢欺负你,就过来跟我说,我叫他老子捶他。”
老太太对戚氏这般和气,让小纪氏想到自己亲婚初时的种种下马威,便想一口老血呕出来。老太太都这样说了,小纪氏亦笑道,“是啊,回去歇着吧。这几 日,你们也累了。”真正累的是她好不好,老太太凡事不理,纵使有许氏与两姐妹相帮,小纪氏也得一双眼楮紧紧盯着,生怕有半分差错。不为别的,她虽自诩并无 私心,只是,她毕竟不是宋嘉让的生母,万一有个差错,不知有多少人嚼咀说闲话呢。而且,家里上下亲戚里外,她也不好交待,倒像是故意似的。如今宋嘉主的婚 礼圆满结束,小纪氏颇是松了一口气。
宋嘉让与戚氏行过礼后,就回新房了。
老太太欢喜地,“过不了多久,就能抱重孙啦。”不然,她为啥对戚氏这么好啊!完全是为了重孙啊!
听到老太太这种实用的理论,宋嘉言无语。
新婚夫妻,宋嘉让又是真心喜欢戚氏,自然是蜜里调油。
宋嘉让也不满世界疯跑了,有空就在家里度蜜月。及至三朝回门,戚太太少不得问女儿,戚氏笑的甜蜜,“大爷待我很好。家里老太太、太太都是和气人, 弟妹们也好。”这话倒不是作假安母亲的心,宋家人口简单,宋嘉让真心待她,小姑子小叔子都不是难相处的人。老太太除了急着抱曾孙,没啥别的事。就是太太小 纪氏,又不是生母,何况,老太太都不摆谱儿了,小纪氏这继母的谱儿自然也摆不起来。
这也是小纪氏有些憋屈的原因所在了,做媳妇时被婆婆挑剔找茬,待自己做了婆婆,偏偏不能去挑剔找茬,差距太大了有没有?
她倒不是想找儿媳妇的茬,只是老太太这差别待遇,叫小纪氏当真不爽。
倒是戚氏因而得福,过的极是顺心。
见女儿眼角眉梢的喜气,戚太太笑,“当初,就是看中了宋家人口简单。何况,女婿还是个知道上进的。好生过日子,福气在后头呢。”
“你是个实在人,如今新婚三天,婆家人哪个会为难你呢?不过,还是要长些心思。别忘了,你婆婆可不是女婿的生母。有什么事,多问女婿和你小姑子,我看你小姑子是个有心人。”
戚氏笑,“这世上比我家小姑子还周全的姑娘,当真不多。母亲哪里知道她的本事。”亲母女两个,何况又不是说什么坏话。戚氏便与母亲把当初成亲时, 宋嘉言令心腹婆子送席面儿的事儿说给母亲听了,戚氏道,“席面儿是小,关键是这片心。我刚嫁过去,两眼一摸黑的,幸而她打发了得用的嬷嬷过来,提点了田嬷 嬷几句。我听大爷说,先时公公让小姑子和大爷学着打理先婆婆留下的产业,给了小姑子一个铺面儿,大爷一个庄子,我那小姑子一年给家里老太太的零用,母亲, 你猜有多少?”宋嘉让在妻子面前很为妹妹吹嘘了一番。
“有多少?”
戚氏伸出两根手指。
戚太太道,“二百两,嗯,也难为她一个小丫头了。”能孝敬长辈二百两,起码铺子里一年得出息上千两呢。
“哪里,是两千两。”戚氏强调,“就东大街的一个铺面儿。这还是给老太太的零用,小姑子多会赚钱啊。大爷都说,小姑子比他还有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