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朝廷已经抓住咱们私贩的确凿证据,怕是警察司已经派人上门来了。”有人不以为然的说道。“又怎么会好声好气的跟你我商量。”
“这话有道理,但还是解释不通,要知道,上门的是枢密院职方司。”召集人在枢密院几个字上咬了重音。“怕只怕原本差役已经要上门了,结果却被枢密院给压了下来。若是这样,咱们敬酒不吃吃罚酒,麻烦可就大了。”
这个判断让人有些毛骨悚然,因此有人就担心的说道:“的确是个麻烦,不管是警察司和职方司,毕竟都是官府,官字两张口啊。”
“孟掌柜其实过虑了。”某个中年的商贾站出来了。“据在下知道,江淮那边已经有人跟职方司合作了。”黄泛区、淮泛区虽然不能通行大队,但是只要肯冒险探路,小队还是可以通行的,因此不少私枭一早就打通了商路,私盐只是其中的一种商品而已。“如今不是活得好好的,而且我还听说朝廷其实鼓励咱们对北面倾、倾销,没错,是这个词。”
“如果是这样,咱们的买卖倒也能光明正大了。”听了中年商人的话,在场人的心都活泛起来了。“现在关中的盐价已经到了二百文一斤,汉中更是高达二百五十文一斤,朝廷这么一松开,咱们可就赚到了泼天的利益了。”
由于长芦等地的盐场屡遭华夏水师袭扰,清廷沿海盐业恢复困难,所以导致清廷只能依靠山西晋盐调剂冀鲁和东北,于是关中、汉中两地只能仰仗宁夏盐池贡输食盐。尽管割据陕北、甘肃的各路诸侯对清廷还有忌惮,不敢直接切断盐路,可是这些没有财源的诸侯也要养兵也要活下去,就只能在沿途层层设卡,结果嘛,自然是盐价高的没边了。
“这的确是一场大富贵,不过恐怕咱们吃不了独食啊。”这话不假,虽然这边有货源,但是要运进去,不单单是知道几条小路就可以的,清军那边也卡得紧,哪一家没有暗中打点过。“少不得还有几处要分润的,职方司那边也不会这么好心……”
“如果只是两头打点也就算了,但这一路上山盗劫匪众多。”有人得寸进尺的提议到。“最好朝廷这边能售卖一些甲胄、兵械给我们,以便让商队在路上护身。当然,若实在不行,发个执照什么的,也好方便顺利过关。”
刀枪什么,自己找个铁匠就能打造,关键就在于弓弩、火器以及甲胄。或许强弩硬弓没有,用猎户的猎弓也能凑活,民间制作的鸟铳什么的比不得官军的步铳犀利但也能唬人,然而甲的问题就不是民间能解决的了。
可是夏军和历朝历代军队有一个极大的不同就在于其军中甚少有着甲的士伍,这就让以披甲的数量衡量军队的精锐程度这一算法成为了过去式。当然这也是因为夏军基本上已经实现了火器化有关,不过这么一来,民间想持有甲械便愈发的困难了。
“在下可以跟职方司那位大人谈谈,不过从朝廷那边得到军械的可能性不大。”会议的发起人如是说到。“而且就算朝廷能发给执照,怕是上下打点怕也不是一个小数目。”对于盐商来说,钱根本不是问题,而且他们也不会傻的用武力跟两国军队正面交手,备用兵械也只是用来对付山中匪盗的,至于真的被清军撞上了,那就得用银弹来开道。“其实在下有个提议,未必要从朝廷这边着手,北面说不定更好说话……”
人大都散了,只有少数的一两个还留在主人身边,这个时候没有外人了,自然不存在人多口杂的情况:“依我之见,形势不容乐观,职方司不可能不再商队里塞人,万一给北面发现了,咱们的商路还能保得吗?”
“你以为不答应,咱们的商路就能保得住。”之前做托的中年商人反驳道。“职方司肯定是什么都摸清楚了才上门的,要是不答应,别说抄家入狱了,只要一个暗示,江淮那边断了咱们的盐货,一样要你我生不如死。”
“这倒也是,”召集人叹息一声。“盐业利大,想挤进来的甚多,别的不说,江淮盐场自己就有能力承销,若不是朝廷不想让他们独大,哪有咱们吃饭的地方,所以即便知道不妥,咱们也得干下去……”
第488章 郑宽和田川
对于侄子郑克臧,郑宽的感受是极度复杂的。
最初的时候,鉴于陈昭娘的身份,郑宽和郑氏家族的其他人都对郑克臧有着极度轻蔑和不友好。郑克臧稍微年长一点的时候,虽然有诸多的奇思妙想,并且让郑宽因此发了一笔财,但郑宽却没有因此改变对郑克臧的态度。反而因为郑克臧和其背后的陈永华严禁郑氏宗亲侵占公田的行为火冒三丈,认为郑克臧对长辈刻薄寡情。
等到郑克臧的嫡位确认之后,郑宽还一直觉得是郑经昏了头,为此他和郑柔、郑裕、郑温等一干兄弟先后参与了冯锡范的密谋废立、试图谋杀郑克臧的行动。可惜的是,冯锡范计划虽然周密却一直在郑克臧的算计之下,结果事情不谐,冯锡范身死族灭,只有一女因为姿色得以保全。此后郑克臧的报复如雷霆一般迅速,此时被强制幽居的郑宽等人对郑克臧的感觉只剩下恐惧和不服,哪怕是被迫在家闭门思过,整日里还在咒骂郑克臧的统治不复长久。
郑氏内斗,清兵果然闻着味就来了。自以为清军势大,不甘心与郑克臧同殉的郑宽想尽办法,最终以舍弃大部分财产为代价和郑温、郑裕等兄弟五人一起逃亡日本长崎。原本以为被大多数文武舍弃的郑克臧怎么也不可能在施琅的进攻下幸存,然而让怀着恶毒心思看郑克臧穷途末路的郑氏宗亲再一次失望了。郑克臧不但打退施琅的进攻,而且开始转守为攻,不断进取,使得郑氏的势力日渐上升。
这个时候郑宽等人后悔自己逃得太快也晚了,彻底扫清内外障碍,确立自己在东宁最高统治权力的郑克臧拒绝让他们回到东宁拿回失去的财产。不得已,一众北逃的郑氏宗亲只能在长崎落脚,靠带出来不多的财产,勉强做个足谷翁。
可是郑宽等人习惯了挥霍无度,区区财物又能维持几日呢,没有几年,坐吃山空的郑宽等人便陷入了家徒四壁的困境。此时还是郑克臧不让日本人看笑话,才通过田川氏向旅日郑氏宗亲伸出援手,让几家得以勉强维持尚属体面的日子。
照道理说,郑宽等人此时应该对郑克臧感激涕零了。但是一想到自己被迫放弃在东宁的舒适生活流落日本,这几位叔辈自然不会认为问题是出在自己身上,反而认为是上了郑克臧的恶当,每次聚在一起都要骂上两声。
不过随着郑氏势力的膨胀,尤其是郑克臧成功反攻南中国,那些闻着味的日本人开始变着法结好郑宽等人,这就使得郑宽等人对郑克臧的感官出现了改变,几人也幻想着有朝一日郑克臧代明后召回自己,幻想着在封王的时候如何跟郑克臧痛哭流涕。
可美梦还没有做多久,就被现实给击破。由于郑克臧跟日本在贸易问题上的冲突,长崎奉行所再一次转换脸色,不但再三拒绝郑方要求接回郑宽等人的请求,而且对郑宽等人实施监禁,饮食待遇上也逐渐恶劣起来。这就让逃日郑氏再一次对郑克臧产生了恶感,认为目前自己遭遇的一切都是因为郑克臧的原因。
这一软禁就是数年,若不是长崎奉行所有所顾忌,说不定郑宽等人就生生被日本人折磨死了,饶是如此郑智还是在积郁中过世,各家的财物也被日本人收没一空,只有田川氏偶尔还能送来一些慰问的食物以及国内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