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欢耳听着这话便放下了手上的女红却是想去把药膏取进来,只是她刚刚起身便听见沈唯出了声:“退回去。”
沈唯这道声音很是淡漠,丝毫未曾遮掩话中的情绪,却是让秋欢一怔…往日大公子无论送什么东西来,夫人虽说瞧不出高兴不高兴却从来不曾拒绝过,今次夫人究竟是怎么回事?先是对水碧的处罚,如今连带着对大公子送来的东西又是这般。
她张了张口有心想说些什么,可眼瞧着沈唯那副模样便又住了嘴,她半低了头轻轻应了一声,而后是往外走去却是想让人把东西退回去。
沈唯耳听着这串脚步声,心中乱得厉害,哪里还有什么心思再看手中的书?她的手肘撑在扶手上,指腹便揉着微微拢起的眉间,眼见秋欢要打了帘子出去回话,她到底还是开了口:“罢了,拿进来。”
那人的性子,就算他退了这一回,他也有的是法子把这东西送到她的面前…她想到这,握着书页的手却是又收紧了些,心下也是少见得生了几分挫败。
秋欢虽然不知夫人今日究竟是怎么回事?
不过她惯来是顺从的,因此闻言也未曾多说只是轻轻应了一声,而后是取了那罐药膏进来。
等到那罐碧玉制的小盒子放在了桌上,沈唯也未曾分眼看去,只是淡淡说道一声:“你先下去。”
秋欢见此也未曾多说,待朝人屈膝一礼后便往外退去,只是临来出去的时候,她手握着布帘却还是朝身后看了一眼,眼瞧着夫人手握着那罐药膏,眼中神色复杂,心下却是又添了几分疑惑…陪着夫人这么久,她还是头一回见到这样的夫人。
究竟出了什么事?
她心下疑虑不断,不过到底也未再多看,只是打了帘子往外走去。
而沈唯耳听着那越行越远的脚步声,手握着那罐药膏却是拧头朝轩窗外头的夜色看去,眼看着外头星河满天,她却是过了许久才轻轻叹息出声。
…
未央宫。
赵盱今日下完早朝后便被宫人引来了未央宫,他素来是个孝顺的,往常早朝后也时有拜见,只是近些日子他公事忙碌便也鲜少过来…只不过今日既然柳梦闲亲自传唤,他纵然再是忙碌也是要去一遭的。
他由宫人引至未央宫,眼看着端坐在椅子上的贵妇人是如常朝人拱手一礼,口中是跟着温声一句:“母后。”
柳梦闲近些日子因为陆起淮的事鲜少睡好,平日也多有烦躁之相,可如今眼瞧着站在底下的那个年轻男人,她这颗烦乱的心却是也跟着平稳了下来…这是她的儿子,她和赵准的长子。
这个儿子寄托着她所有的希望,而他,也从未令她失望过。
柳梦闲想到这,眼中的神色越渐温柔,只是想着陆起淮,她面上刚刚泛起的温柔却又沉了下去,反而是沉声同人说道:“陆起淮此人,日后你莫再重要了。”
作者有话要说: 沈姐:气啊。
小淮(偷摸摸牵手手):别气了。
沈姐(板着脸甩开手,不说话)
小淮(继续偷摸摸牵手手):那你怎么样才能不生气呢?
沈姐(继续板着脸):你去跪键盘。
小淮(来自一个不知道键盘是什么的小淮同志的黑人问号脸)
第81章
未央宫。
赵盱耳听着这话却是一怔,他此时刚刚入座, 手中也刚握过茶盏, 只是还不等他饮用却骤然听到这么一句话…不要重用陆起淮?他原本还以为自己是听错了便抬头朝柳梦闲看去,只是眼看着她神色沉沉的模样,握着茶盏的手便又落了下来。
殿中原本伺候的宫人早在先前就已被打发了出去, 此时无人说话便显得很是静寂。
却是过了有一会功夫, 赵盱才开了口:“母后此话何意?”他的声音仍旧很是温和, 连带着面上的神色也一如旧日, 只是倘若细辨的话还是能察觉他此时眼中的笑意较起先前还是薄弱了许多。
赵盱的确有些不解柳梦闲的意思。
明明先前母后还让他重用玄越,怎得这一转眼的功夫便成了这幅模样?
他想到这便把手中的茶盏置于一侧的案上,而后是看着柳梦闲继续温声说道:“玄越虽然年幼却是个有本事的,何况往日母后不是也很喜欢玄越?”
往日是往日,可如今却不一样——
倘若陆起淮没有那张脸,那她自然高兴能有这样一个人帮衬着她的盱儿,可那个人顶着那样一张脸,纵然与那个贱人没有什么关系, 可她却如何能够放心?她只要想到这个世上还有人和那个贱人长得如此相像, 就恨不得直接遣人杀了他。
可陆起淮不是无名小卒,荣国公府也不是谁都可以进去的地方。
只是虽然无法要他的命, 她却能够阻止自己的儿子再和这样的人来往…盱儿素来听她的话,无论她说什么,他都会应允。柳梦闲想到这,面上的沉郁之色却也好了许多,她眼看着赵盱面上的温和, 稍稍放缓了语气同人说道:“盱儿,荣国公府往日素来只听任你父皇行事,可如今你父皇一面让陆起淮听命于你,一面又不阻止那陆家二子跟随晋王,你可知道他是何意?”
赵盱耳听着这话也未曾开口,他只是一瞬不瞬地看着柳梦闲。
柳梦闲见他这般也不介意,只是继续同人说道:“你父皇素来多疑,只怕如今也是在窥探你们两兄弟是否对荣国公府有意,荣国公府的背后可是边陲的十万将领,但凡你露出半点迹象,只怕都会惹你父皇不喜…既如此,你倒不如就此摒弃陆起淮,由你那好二弟去争去抢。”
“你是我们庆云的太子,只要你不行差踏错,那个位置总归是你的。”
她是赵准的发妻自然知晓他的疑心之重,以往她是被浮华和岁月遮蔽了眼,可自从经沈唯的提醒之后,她自然也就清楚了…以赵准的性子,只要盱儿不争不抢,他就绝对不可能放任晋王壮大。
自然她今日说这样的话,还是希望盱儿能弃用陆起淮,她绝对不能允许自己的盱儿身边有这样一个人…
那个男人给她的感觉很不舒服。
柳梦闲只要想起那日陆起淮在琉璃灯盏下缓缓抬起的双眼,撑在扶手上的手便不自觉得收紧,连带着面上的神色也跟着沉了几分。
赵盱一直不曾说话似是安静得倾听着,可越往下听,他心下对母后的失望便越发多了几分。他虽然性子温和却不是没有主张之人,之前的婚事也就罢了,可这政务上的事,他却由不得母后插手。
他眼看着柳梦闲面上的神色,那样的阴郁是他往日从未见到过的。
他知晓这并不是母后的心中话,起码她还有所隐瞒…可他却不想知道,他只是看着柳梦闲温声说道:“这样的话,母后日后还是不要再提起了…”赵盱这话说完眼看着柳梦闲怔怔朝他看来便又跟着一句:“您也知道父皇的性子,若是今日的话让父皇知道,母后必定是逃不过一罚的。”
“您是六宫之主,内宫事务繁忙已让您劳累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