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相处得久了,我也知道,当年公公婆婆死得时候,侯爷也才十来岁,岁岁更是才刚落地,他们两兄妹相依为命到现在,这个中情谊却是谁也牵不散的。所以岁岁这个事,才会让侯爷有这么大的反应。”
沈唯耳听着这一字一句,心下也跟着叹了口气。
她想到当日,沈西风看着她说道“她是我的妹妹,这世上谁都可以不记得她,我却不可以…”
褚浮云见她神色微颓,却是忙伸手握住了沈唯的手,口中也是温声一句:“我与你说这些,并不是让你难受…何况我见这些日子,侯爷也早已不再介怀此事了,所以你也不要放在心上。”她这话说完便又跟着一句:“春庭很想你,你若是日后得空便常来家中坐坐,我整日待在家里也怪是无聊的。”
沈唯闻言自是又笑着与人点了点头。
…
沈唯这一日却是等到用完晚膳才离开沈家。
沈林见沈唯要走自是又好一会说道,一面说“兄妹两没有隔夜仇”,一面又说“你一个姑娘家在外若遇到什么什么可该怎么办…”沈唯倒是笑着听他唠叨完才在他的注视下往外走去。刘富早已牵了马车在外头候着了,这会见她过来便恭恭敬敬朝她打了一礼。
沈唯见此也未说什么,只是朝人点了点头。
水碧先沈唯一步打开了车帘,只是看着里头的光景却是一怔,她重新落下了车帘往后倒退一步…沈唯见她这幅模样却是一怔,她拧头问了人一句“怎么了?”不过水碧却只是低头笑着不曾说话。
沈唯看她这幅模样,心中大约也猜到了些。
她也未曾说话,只是上前一步掀了车帘,果然便瞧见陆起淮端坐在里头,马车里头早已点起了烛火,这会陆起淮靠着车厢坐着,眼瞧着沈唯看过去便笑着朝她伸出了手。
沈唯看着朝他伸出来的那只手也只是笑了笑,她把手放在陆起淮的手上,而后便被人施了巧劲径直朝人的怀中靠去。她大半身子都被人揽在怀中,想着那车帘还未曾落下,里头这幅光景自是被水碧瞧见了,便有些没好气得轻轻推了推人。
等到车帘落下,马车缓缓往前驶去,她才开口问道:“你怎么来了?”
“正好路过,想着你今日来沈家,便过来接你…”
陆起淮一面说着话,一面是轻轻抚着她的背,眼看着她眉目之间萦绕着的笑意便又说了一句:“你今日看起来很开心。”
沈唯耳听着这话倒是也未曾避讳,她朝人点了点头,而后是倚在陆起淮的怀里与他说起了今日发生的那些事:“我原本以为这辈子都没有机会和他们见面了,没想到还有这样的机会…”她一面说着话,一面是握着陆起淮修长的指根轻轻把玩着,紧跟着是一句:“虽然无法像以前那样,可是现在这样的相处让我觉得更加自在。”
陆起淮知她话中意思,他伸手轻轻抚着她的眉眼,眉眼温和,口中也是柔声说道:“你高兴就好。”
沈唯闻言便也朝人看去一眼,眼瞧着他那双温和的眉目,眼中的笑意却是又深了几分。
马车仍旧缓缓得朝前方驶去,外头凉风拍打着车身,而马车里头却是一片暖意。
…
日子步入二月中旬,汴梁城里却传来两则消息,一则是宫里的那位柳妃娘娘已有两个月的身孕了,而另一则却是一直在养病的太子殿下传出来患有腿疾已在朝堂之上被赵准摘去太子的身份,改为文王。
沈唯在知晓这桩事的时候,想起当初见过的那个温润如玉的年轻人还是忍不住长叹了一声,不过她到底也未说什么,只是继续低着头修剪起了盆栽中的花。
可她这厢还未修剪多少便听到外头秋欢捧来一道镶着金边的帖子,口中是道:“主子,这是先前昌平郡主遣人送来的,道是这个月二十四是德太妃娘娘的生辰,太妃娘娘请您一道进宫。”
第128章
沈唯耳听着这话却是一怔, 德太妃?
这位德太妃娘娘, 她却是见也未曾见过, 怎么好端端得, 她的生辰宴竟然请了她去宫里?她心中虽然疑虑不减,可到底还是放下了手中的剪子, 等到接过水碧递来的帕子擦拭了一回手,而后她才坐回到了软榻上朝秋欢伸出手。
秋欢见此便忙把手中捧着的帖子递了过去。
沈唯等接过帖子便翻看了一眼, 里头的内容都是一样的,左右不过是说了时日,只是在底下落了个宝鉴印子, 的确是德太妃的宝印。她微微蹙了一双柳叶眉,口中是问了一句:“你说是飞光遣人送来的?”
“是,那人正是昌平郡主的贴身丫鬟, 奴往日也是见过的…”秋欢这话说完眼瞧着沈唯轻皱着眉尖便又跟着一句:“主子, 可是有什么问题?”
沈唯闻言便又摇了摇头, 既然是飞光遣人送来的, 那么自然没有什么问题,只是她这一时之间也有些闹不明白飞光这是要做什么, 不过想来有她在, 应该也没有什么大碍。她想到这便开了口:“既然是太妃的生辰宴,我自然是不好失体面的。”
她这话说完便朝水碧说道:“你过会拿着我的尺寸去外头制一身正装。”
以往她也是进过宫的, 只是那个时候,她是荣国公夫人,所穿得自然也是国公夫人的服饰, 而今既然脱离了这个身份,这所穿所戴自然也得讲个合理与规矩…首饰倒是不用担心,无论是她以前购置的,还是陆起淮后头给她置办的,都还有满满一盒子。
不过这衣服却是得重新定制起来,好在如今离太妃的生辰也还有一段日子,倒也来得及。
水碧耳听着这话自是忙点头应了是。
…
等到夜里。
这几日陆起淮因为公务繁忙回来得都有些晚,大多都是等沈唯睡下了才回来,有时候甚至是等天明了回来歇个一、两个时辰便又离开…不过今儿个,沈唯因着午间收到那道帖子的事便也未曾入睡,却是在等人回来。
她这厢披着一身外衣靠在软榻上翻着书。
两侧的烛火因为燃烧得时间已经有些长了又没人去拨弄,看起来已经有些昏暗了。
沈唯午间未曾睡觉,这会又过了睡觉的时辰,已经有些打起呵欠了。她一手掩着唇轻轻打着呵欠,一面是翻着手头上的书,只是屋中烛火昏沉,她也有些瞧不清上头的内容了,索性便合了起来置于一侧,而后她是伸手侧支着自己的头靠在引枕上假寐着。
陆起淮回来的时候,已是亥时过了三刻钟了。
他刚刚走到正院门口便瞧见屋中的烛火,这些日子他回来的时间没个定时,因此每每回来,正屋里头的烛火也都歇了,倒是未曾想到今儿个竟还亮着。虽然不知道怎么了,可陆起淮还是放轻了脚步,他掀了布帘往里头走去。
等脱下披风挂在绣架上,陆起淮便又掀了第二道布帘,而后他便瞧见靠在引枕上打着盹的沈唯。
沈唯身上的白狐毯子大半都落在了地上,这会也不知是觉得冷还是在做梦便拧着一双眉尖,陆起淮也未说什么只是又放轻了些动作朝人走去,等走到贵妃榻前,他先是弯腰捡起了那白狐毯子,而后是伸手把沈唯抱到怀里,却是想把人放到床上。
只是他还没走几步,便看到怀中人已迷迷糊糊得睁了眼:“你回来了。”
沈唯的声音有些嘶哑,她一面说着话,一面还掩着唇打着呵欠,往日那双璀璨的一双眼睛因为连着打了几个呵欠免不得闪起了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