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当初在庞山时, 明檀脑海中也曾倏然闪过某种念头,可那念头稍纵即逝,毕竟她没想过, 自个儿禁步上的小玉牌, 早就已经丢了。
可如今看来——
她垂眸, 边将禁步收回盒中,边细细回想当年在寒烟寺所发生的事。
厢房内的血,烧光寒烟寺的那把火, 还有后来京中那些接二连三发生的不同寻常之事……她静下心来,重新回忆梳理。
回到定北王府时,明檀心中已经梳理出了前后都说得通的某种可能。只是她并不知道, 她所猜测的可能其实与真相已然相差无几。
……
今日军中有事,江绪遣人回府知会了声,今儿不回来用晚膳了。
明檀本打算在晚膳时问他, 这下好,白备了一桌子菜。她心里想着事,没什么胃口, 喝了盅汤, 余下的便让人撤了自行分食。
晚上沐浴过后, 明檀在屋子里走来走去。
她早将江绪留在家中的暗袋翻出来看过了,东西不在, 想来他是随身带着。
她也不知在想什么, 边在屋中转着圈, 边低头轻咬手指, 似在思考什么严肃之事。
终于, 院外传来动静。
明檀回身, 急忙往外相迎。
可方走至外间, 明檀的脚步又顿了一顿,她往回走,慌慌忙忙坐回内室的软榻之上,顺手拿起本书,支着脑袋,装出副正在看书的模样。
不一会儿,江绪进屋了。
“夫君,你回来了。”明檀放下书,面露微讶。
刚沐完浴,她乌发披肩,绯色襦裙将她的肌肤衬得欺霜赛雪,因在屋中,她只着了双木屐,蜷在榻上,足是裸在外头的,白皙脚趾正不安乱动。
江绪边解着袖口束带,边扫了她一眼。
她努力保持着镇定,趿上木屐,脸不红心不跳地走至江绪面前,如往常一般温柔小意道:“夫君今儿累着了吧,我这便让人备水,夫君先沐浴解乏,等沐完浴便可以用宵夜了,军营里头伙食不好,如今这时节,夜里寒气也重,我特意煨了姜丝鸡茸粥,能暖胃驱寒,夫君待会多用些。”
她边说,边不动声色帮江绪更衣。
江绪似乎未有所觉,极轻地“嗯”了声,垂眸静静望她:“王妃有心了。”
明檀闻言,莫名心虚,手上动作微滞,又硬着头皮继续给他宽衣解带。
婢女们很快便送了热水进屋,净室里袅袅升起朦胧雾气。
见到江绪下水,明檀终于放下心来,悄咪咪退出净室,顺便顺走了他衣裳里头的暗袋。
她边翻找边回内室,很快,她便从暗袋里头摸出了那块玄色小玉牌,她步子加快,忙去妆奁前拿今儿带回来的禁步。
禁步沉甸甸的,玉牌相比起来,就很没什么分量。
她的心跳得很快,手也略有些抖。
她缓缓将玄色小玉牌对准禁步的缺口处,瞳孔蓦地收缩——
对上了!
玉牌上裂开的小孔,与禁步上的缺口正好能对上。这也就是说,夫君的这块乌恒玉是她的,她没有猜错!
明檀忙回身,可还没迈出步子,她便撞上了一顶温热硬挺的胸膛。
不知何时,江绪披了件寝衣悄无声息地站在她身后,身上水珠都未擦干。
她懵了瞬,下意识将小玉牌往身后藏,心脏险些被吓得顿停。
然江绪只淡淡扫了眼她放在桌案上的暗袋。
明檀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心下顿感懊恼,她垂头丧气地松了手,将小玉牌递还回去。
江绪正要接,可明檀忽然想起什么——
不对,她为何懊恼,为何要有做贼心虚的负罪感?这块乌恒玉明明就是她的,该是某人好好解释一下这块乌恒玉为何会被他据为己有才对吧。
想到这,明檀陡然就理直气壮起来,她手一扬,江绪伸出的手便接了个空,略滞了瞬。
紧接着,她仰起小脑袋,拿着那块小玉牌戳了戳他的胸膛,义正言辞问道:“夫君,事到如今,你是不是该好生与我解释解释这块乌恒玉的来历,这块玉明明就是我的,你早就知道了吧?”
江绪默了默,问:“你鬼鬼祟祟,便是为了这事?”
“谁,谁鬼鬼祟祟了!”
“嗯,也不知道是谁,明知本王回了,还要装出一副不知的模样。”江绪极淡地扫了她一眼。
早在进屋之前,他便在外头看到明檀的身影在烛火映照下前后乱窜,瞧那身影,明明是想出门相迎,最后又莫名窜回软榻蜷着。
进了屋,看到她蜷在软榻上的模样,他还以为小王妃今夜是有事想求,又想以色相诱,本来他还打算勉为其难接受,现下看来,倒是他想太多。
明檀被他一语揭穿,不由有些羞恼。
“你想知道什么,直接问本王就是了,不必如此大费周章。”
“我本来也是想直接问夫君的,可这不是怕想差了,闹出什么乌龙……想先确认一下是不是我的玉嘛。”明檀忍不住小声嘟囔。
她在夫君面前可没少出糗,这回若是都不确认就自顾自脑补完一出大戏,回头这玉若不是她那块,可不就是个大乌龙么。而且夫君说这玉救过他性命,上赶着乱认救命恩人,若闹了乌龙,夫君不笑她,她都得找个地缝往里头钻进去!
江绪听完,又默了默,忍不住揉了揉她的小脑袋,还给她顺了下头发:“并非乌龙,王妃的确是本王的救命恩人。”
明檀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