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去!”西楚一摆手,面色顿时再次变得焦躁起来,横了木在当地的赵梓阳一眼,“你听听,你听听,这都是什么事儿?”
“崖主,您可千万别急,这男女私情,向来就是水磨的功夫,岂可一蹴而就?少主与夜璃歌,可谓一个郎才,一个女貌,一个珠联,一个璧合,让他们多见几次面,不就生出情意来了?”
“话虽是这么个理儿……”西楚雄摇摇头,心里总不踏实。
“崖主别担心,”赵梓阳生怕西楚雄发火,祸及自身,上前满脸巴结地道,“此计不成,卑职还有二计、三计,包您老心想事成便是。”
“嗬嗬,还是你这小脑瓜子聪明,”西楚雄说着,大掌伸出,按住赵梓阳的头顶,五指朝旁一拧,但听得“咔吧”一声响,赵梓阳立即变成了个歪脖儿。
西楚雄眸中凶光暴蹿:“小子,这脑袋先寄存在你脖子上,本主什么时候气不顺了,打个喷嚏便能取下来!”
“是是是!卑职遵命!”赵梓阳蹲着身子连连告饶,模样看上去甚是滑稽。
“滚!”西楚雄从鼻腔里挤出个字来,看着赵梓阳滚地葫芦似地跌将出去,这才一屁股坐回椅中,深沉戾眸中精光乱蹿。
夜璃歌居然不上套儿!
看来他那个儿子,果然是个废物,送一个绝色的天仙去,都不会张口!如此窝囊,倒不如真死了才好!
这日晚间,夜璃歌躺在榻上,正香梦沉酣,门外忽然响起一阵急骤的叩击声,翻身下榻,夜璃歌抄起惊虹剑,刚近前拉开殿门,一个人影猛然跪下,“扑通”倒在她的面前,满脸是泪:“夜小姐,请救救我家少主!”
这是唱的哪一出?夜璃歌往后退了退,目光冷然地看着他——眼下身处之地,乃是西楚雄的老巢石荒城,可比不得炎京,若非必要,她绝对不愿多管闲事。
见她不为所动,对方眼中闪过丝绝望,两手用力抓着胸口,怆然大哭:“少主!少主啊!老残对不起你,对不起你啊!”
见他情真意切,不像是作假,夜璃歌心中愈发惊疑,遂冷声喝道:“你且起来!速速交代明白!”
老残单手支地,摇摇晃晃地站起,夜璃歌这才瞧见,这人竟然只有一只脚掌!
揩了两把脸上的泪,老残从齿缝儿间吐出句话来:“是西楚雄那狗东西,他不是人!竟然下令,让人火焚后山,要烧死自己的亲生儿子!”
好似头顶打了个惊雷,夜璃歌心中一阵颤栗,蓦然想起今日在后山中见过的那个俊逸男子——应该,不会是他吧?
老残福至心灵,似有所感,冲着夜璃歌连连点头:“我家公子此时正在后山花海里头,老残没用,救不得少主子……倘若少主子有何闪失,老残这就随少主子去呀……”
言罢,又伤心欲绝地哭将起来。
夜璃歌大是皱眉,却也不愿听他罗嗦,提剑飞步而出,也不走甬道,而是纵上屋榴,如燕子穿水一般,朝后山而去。
倒不是她突然发了善心,而是老残身上那股子忠诚,着实触动了她那颗高傲的心,怀着丝淡淡的悲悯,夜璃歌很快飞至后山山口,果见白日里还幻如仙境的天星花海,此际已是一片火光荼蘼。
“该死的!”咬牙低咒一声,她仗着艺高胆大,如游龙惊凤般掠去,目光迅疾扫过,搜索着那人的身影。
白衣翩跹处,那男子竟然立于石屋之顶,双臂平平举起,双眸微阖,脸上洋溢着一股说不出来的安谧笑意,仿佛对这样的人生结局分外满意。
夜璃歌的喉咙下意识地动了动,身子微微往下一沉,袖中雪绸飞出,缠住男子瘦长的腰身,将他整个儿提向空中,恰如两只黏在一起的蝴蝶,翩翩飞出这烈烈火海……
第一百零九章:阴谋诡计
直到稳稳落到一片开阔的空地上,夜璃歌方抖开雪绸,任男子落地,居高临下地冷眼望着他。
西楚泉的瞳孔像冰色的琉璃,倒映着昏黄的天空,整个人仿佛真的已经死了一般。
一道枯瘦的人影跌跌撞撞地扑过来,一把抱住西楚泉,满脸鼻涕眼泪地哭喊道:“少主!少主啊!我可怜的少主啊……”
“你是——?”直到这会儿,西楚泉眼中方才浮出几许生气,目光凝聚在对方那张皱纹横生的脸上,怔怔地看着他。
“我是良叔啊少主!”
“良叔?”西楚泉抬起手,哆哆嗦嗦地抱住他的下颔,终于忍不住哭出声来,“良叔……”
两个男人就那样抱成一团,不管天不管地地哭起来,夜璃歌听得心中不耐,抬脚便走,冷不防老残枯瘦的胳膊从旁伸来,一把扯住她的裙衫:“夜小姐……”
“我已经救了他。”夜璃歌停下脚步,眸色浸寒。
老残放开西楚泉,匍匐到夜璃歌跟前,重重磕头:“小姐救了少主,便是老残的主人,从此之后,老残唯小姐之命是从,只求小姐,求小姐照看少主……”
夜璃歌默然——她并非是同情心泛滥之人,也不想多管闲事,只是,看到对方脸上那种哀绝泣绝的表情,到底生出丝怜惜,遂低沉着嗓音道:“扶着他,跟我走。”
老残“嗳”了一声,立即乖觉地扶起西楚泉,跟在夜璃歌身后,朝前山的方向而去。
刚行至隘口,便见两个黑衣人鬼鬼祟祟地躲在山岩后面,看见他们,倒也没多加阻拦,只是相互对使了个眼色。
夜璃歌根本不将此等人放在眼里,昂首阔步,浑身散发着凛人的气势,领着老残和西楚泉一路向前。
“站住!”一声浑沉的叫声陡然传来。
夜璃歌停下脚步,微微眯缝起双眼,极目望去,但见长长的石梯上,西楚雄正像一尊金刚似地矗立,眼底迸射着犀利寒光。
当胸抱拳,夜璃歌淡淡言道:“崖主,有何见教?”
西楚雄咧咧嘴,目光从她身上掠过,落到一脸苍白的西楚泉身上,不过瞬尔收回,唇角慢慢浮出丝古怪的笑:“夜小姐,你可知道他是谁?”
夜璃歌朝后冷睨一眼,脸上的表情没有一丝变化:“他是谁,与我有何相干?”
西楚雄脸上的笑僵住了,余下的言语全被堵回喉咙里。
“崖主若无别事,璃歌暂先告辞。”冷傲地交待下一句,夜璃歌抬步再次前行,眼角余风一扫老残,“跟上。”
直到见着西楚雄的那一刻起,老残的身子便微微发着抖,不知是害怕恐惧还是仇恨敌视,眼神还微微有些恍惚,此时吃夜璃歌这一声,方才清醒过来,复低下头,扶着西楚泉快步跟上夜璃歌。
西楚雄气得脸色发白,垂在身侧的手捏着“咔咔”直响,到底没有发作,而是峭立在山壁边,眼睁睁地看着三人离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