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呢?”
“我就在外面凑合一晚上。”
安阳涪顼沉默,然后站起身,走进小木屋,手摁着粗糙的“墙壁”沉默良久,方才侧身在树叶床上躺下。
夜深了,岛上刮起寒风,呼呼地响,搅得人心碎,安阳涪顼翻来覆去良久,终究是难以成眠,不禁翻身而起,几步冲出屋外。
入目一片漆黑,他不禁瞪大双眼,找来找去不见关青雪的影子,心下顿时着忙起来,张开嘴本想叫唤,不防一阵冷风灌进来,他顿时清醒了。
她会在哪里呢?
会……走了吗?
想到这里,安阳涪顼心中忽然一阵抽痛——下午跟她赌气时,倒不觉得怎么着,可是这会儿功夫,却难受得像被什么剜了一刀似的。
“青雪——”他不由放开声音喊了一声。
并不见人回答。
“青雪——”
他又喊了一声。
“什么事?”冷不防女子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安阳涪顼浑身一震,蓦地转头,忽然张臂抱住女子,激烈地吻上她的唇。
关青雪蓦然僵住,她很想推开他,可是安阳涪顼抱得那样紧,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温度,烫帖着她的心,让她浑身酸软。
风,刮得更紧了。
……
清晨,从门外透进的光线,照到关青雪脸上。
睁开眼眸,看着自己一身的零乱,关青雪神色怔忡——说不出来,那是一种什么样奇怪的感觉。
旁边的安阳涪顼忽然一翻身,又一次将她裹入自己的怀抱。
理智的防线一旦决堤,感情便会像洪水一般不可收拾,尤其是像关青雪这种看似沧桑,其实初尝情之滋味的女人。
毫无疑问,安阳涪顼的情感是炙烈的,让她无从抗拒,或者曾经想要尽最大力量抗拒,最后还是功亏一篑。
罢了,事已如此,就这样吧,反手抱住男子,两人就那样滚成一团。
可见人生情缘二字,是最作不得准的。
……
隔着珠帘,孙平看着姣月儿,托着茶盘,将茶盏呈至夜璃歌面前。
只淡淡扫了一眼,夜璃歌拿起茶盏来,凑到唇边,略嗅了嗅,便浅浅啜饮起来。
连日以来,孙平几乎已经摸清夜璃歌饮食起居的每一个细节,发现只有在这香茶上做文章,方能凑效。
可夜璃歌深谙医理,若是使毒,定会被她察觉,若不用毒,又要怎样做,才能达到自己的目标呢?
孙平正暗自琢磨着,不妨姣月儿已经从殿里走出,用肘拐儿碰碰他,又朝他使了个眼色。
孙平顿时醒悟过来,转身跟着姣月儿走了,直至僻静处,姣月儿停下,拿眼上下瞅着他,忽然道:“你最近古怪得很,好几次我给你使眼色,你怎么都不理我。”
“有吗?”孙平先愣了一瞬,接着赶紧拿话支吾,“大概是新来乍到,不太习惯吧。”
“那倒是,”姣月儿点头,“这殿里的人,才刚到时,都十分地小心谨慎,后来就慢慢地好了,其实夫人虽然冷漠,对待下人却并不如何苛刻。”
孙平胡乱支应着,心里想的,却完全是另一回事。
“嗳,”姣月儿又睃了他一眼,“昨儿海棠跟我说了一事儿,你留神打听着。”
“什么?”
“都说城外的天王庙格外灵验,我想求支签儿。”
“好好的,你捣弄这个做什么?”
“不要多问,就留神打听呗。”
“知道了。”孙平点头,转身便走,后面姣月儿拿眼望着他,其实她心里还有另外许多渴望,只是在这青天白日,也不好表达,只能看着孙平走了,却忍不住在心里嗔道:“这小没良心的,竟半分不能体会自己的意思。”
夜璃歌歪靠在榻上,任由思绪无边无际地蔓延,忽然生出丝厌倦来,起身便朝外走。
“夫人。”姣月儿赶紧迎上来。
“若皇上回来,就说我逛园子去了。”交待下一句话,夜璃歌迈步便走。
姣月儿扎手立在那里,直到夜璃歌走得没影儿了,方才醒悟过来,还惯性地应了声“是”。
沿着御道一路行来,不少宫人看见她,纷纷蹲身行礼,夜璃歌随意摆手,令他们起身,自己渐渐行至荒僻处,但见树深草盛,把那漫天的阳光都遮得稀了,随意找了棵树,她腾身而上,落在树顶,斜倚在树杈上,仰起头来,从浓密的枝叶望出去,只见一片瓦格蓝蓝的天。
缭乱的内心终于一点点澄静下来,从远处吹来的风里,似乎隐约夹杂着一个声音:璃歌,璃歌,璃歌——
是谁?
夜璃歌一怔,不由坐直身体,凝眸朝空中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