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青雪这才拿起雪魄剑,抱在胸前,正襟危坐。
两道人影联袂而至。
左边的女子颧骨高耸,脸颊瘦长,挽着高高的髻子,上面插着支通体如雪的簪子,右边一个男人,长袖薄衫,手提一盏六面方形灯笼。
“关青雪,咱们的陈年旧帐,到今日,是该好好算算了吧?”
“谁先上?”关青雪的目光淡然从他们脸上扫过。
“你先请。”男子率先转头,举举灯笼,向女子示意。
“你请。”未料,女子神色虽不动,语气态度却甚是谦逊。
“你请。”
“你请。”
两人就那样“争执”起来,一时之间,竟谁也说服不了谁。
关青雪静静地看着,脑子却转得飞快,她明白这就是她的“契机”。
安阳涪顼却是满脸莫明其妙,大约他从小到大,都没有见过如斯“诡异”之事,若不是眼下处境危险,他几乎要笑出声来。
“要不,咱们俩出去比划比划,如何?”
“行啊。”女子闻言,却极致妩媚地笑了,腰肢一转,便朝外飘去。
不多会儿,外面便响起乒乒乓乓刀剑碰撞的声音。
趁着这功夫,关青雪盘膝而坐,开始调理内息——她一向是个强悍的女人,不管受到如何严重的打击,总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恢复过来。
希望,这一次,上天能再帮到她。
不过,上天似乎没有听到她的声音,因为提灯笼的男人飘了回来,口中咯咯笑道:“总算我掠了回风头,关青雪,你是想痛痛快快地死呢,还是——慢慢儿,慢慢儿地死?”
关青雪仍旧一动不动,仿佛根本不曾听到他的话。
“说好了,你一半儿,我一半儿。”不妨女子的声音从门外传来,男子顿时微怔,继而笑道,“好吧。”
他将灯笼放到掌心中,揭开盖儿,露出里边的烛芯儿,右手两指一弹,一朵火花凌空飞起,落在关青雪左边的衣服上,立即一点儿,一点儿地燃烧起来。
安阳涪顼脸色大变,从旁边顺手捞起块石头,去扑打火焰,然而,无论他如何努力,那火势反而越来越大,沿着关青雪的衣衫一行往上。
关青雪依旧默然不动,甚至连眼皮都没有眨一下。
眼见着火烧得差不多,女子娉娉婷婷地走进,从衣襟里摸出个银色的瓶子,拔掉木塞,用瓶口对准关青雪,一群长着透明翅膀的小飞虫,从里边涌出,成群结队地扑向关青雪。
就这时,关青雪动了,霍然睁眸,一声清咤,双手挥出,两股劲风分左右袭向对方,将那一群群的虫子逼回银瓶,同时飞速褪下衣袍,任其落在地上。
“哟——”女子抬手接招,眼里爆出烨烨精光,“敢情,尚有还手之力,不错,好玩,真是好玩!虚元子,还不一起上!”
“就等你这句话!”男子毫不含糊,当即加入战团。
关青雪一边应对着两人的进攻,一边冲安阳涪顼喊道:“愣着做什么,还不快走?”
虚元子“嗤嗤”笑道:“走?像他这么一个蠢物,能走到哪里去?还不若,在这儿陪你一同畅游地府,反而能在世间,流传一段美谈。”
关青雪不言语了,她深知对方的用意,不过是想乱她心神,倘若她中了招,安阳涪顼和孩子都难以活命。
以她原本的功力,要对付这么两个人,倒也绰绰有余,但她刚刚生完孩子,又牵挂着安阳涪顼,是以功夫大打折扣,一时竟斗他们不下。
“嘻嘻——”
房梁上忽然传来一阵令人脊骨发寒的笑声。
屋中三人齐齐一怔,手上动作稍缓。
“杀人就杀人吧,偏还那么多讲究,若你们不愿沾染血腥,就让老朽来了结这可恶的丫头!”
说话间,屋顶忽然破了大洞,探进一根乌铁拐杖,从里射出数根明晃晃的钢针,直取关青雪全身上下每一处要害!
关青雪正面与虚元子和辛道姑为敌,根本无暇顾及自身安危,于是那所有的钢针,齐刷刷打进了她的身体!
虚元子和辛道姑齐刷刷住手,朝后方跳开,他们虽素来不行正道,但也并非是心狠手黑的人物,况且两人自恃声名,并不愿与外人联手。
安阳涪顼怔然地站着,看着数股血流从关青雪的七窍中渗出,沿着脸孔往下淌。
“青雪!”
他蓦地发出一声嘶吼,冲到关青雪身边。
“涪顼——”关青雪双唇蠕动,叫着他的名字,唇边浮起几许前所未有的温柔笑漪,“有一句话,始终来不及对你说,其实,其实我真的,很爱你……”
身子晃了两晃,眼见着要向后仰倒,她却拿起剑,重重往地上一插,仍然直挺挺地站住。
“死了死了!”一道人影自屋顶上飘下,瞧着关青雪的模样,又是拍手又是大笑。
安阳涪顼怒发如狂,挥舞着匕首准备朝对方扑过去,却被关青雪死死拽住。
“虚元子,你看这一大一小,怎么处理?”
“你觉得呢?”
“不若,放火烧了吧,让他们一家三口在地下团圆,老冬瓜,你觉得如何?”
“烧了?烧了好啊!”怪模怪样的老者连连拍手,“统统化成灰烬,那才干净!”
于是三人退出屋外,看着虚元子弹出数朵火花,将草棚点燃,这才嘻嘻哈哈地笑着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