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璃歌摇头:“你所做的一切,只能在暗中进行,不能被任何人察觉,否则只会横生枝节,凭添不必要的麻烦。”
“我懂得了。”傅沧泓深深点头。
“那咱们回去吧。”
回转皇宫,已是半夜,曹仁却依然领着帮人侍立在院中,并不敢散去,傅沧泓单留下曹仁和姣杏儿伺候,让其他人回归原处。
是夜无话。
之后的日子也并无不同,傅沧泓依然只在龙赫殿里陪伴着夜璃歌,并不上朝,夜璃歌也偶尔发病,仍然不理人,和傅沧泓置气,众人在旁看着,就像是看一幕戏,或许人生本就是一场戏,只是极少人活出真正的自己罢了。
演戏是必要的。
因为演戏可以拖延时间,可以混淆目的,可以麻痹那些潜藏在暗处的敌人。
本以为一切可以这样继续下去,但一个人的到来,却让这出戏更加复杂。
当那个人走进龙极殿时,傅沧泓蓦地屏住了呼吸。
严格地说来,他们并没有真正谋过面,但他却依然从他的眉宇之间,判断出他的身份。
安阳涪瑜。
他站在那里,挺拔得就像一棵白杨树,一动不动,带着种骨子里的清傲,让傅沧泓不由挑了挑眉。
“我要见夜璃歌。”
他倒是简单直接,开门见山。
傅沧泓唇边淡淡挑起丝冷笑:“你以为你是谁?朕的皇后,是你想见就能见的吗?”
“你会答应的。”安阳涪瑜眸中有种奇怪的笃色。
两人对视片刻,傅沧泓终于点头:“好,朕就安排你们俩见面,你回去候着吧。”
“谢北皇。”安阳涪瑜这才抱拳行礼,转身步履从容地退了出去。
端坐在龙椅中,傅沧泓一直目送他的身影消失,方才起身退入内帏。
三天后,安阳涪瑜在广和殿中见到了夜璃歌。
是时她神情茫然双眼空洞,似对身边的一切毫无感知,安阳涪瑜注视她良久,忽然拿出样物事,在她眼前一晃。
夜璃歌依旧毫无反应。
“原来外界传闻,都是真的。”安阳涪瑜的双瞳变得幽邃,“不过这样也好,夜璃歌,这样无知无觉地活着,总比你清醒地面对所有罪孽要好——其实,你根本就是个没心没肺的女人,从来不替他人作想,也不替那些真正对你好的人作想,只顾念着自己的儿女私情,夜璃歌,有的时候,我很恨你,恨你肩负着整个璃国的希望,却又亲手将它打碎不过更多的时候,我只恨我自己,恨我自己无能,扭不转这冰冷的乾坤,空有满腔抱负,却没地方可用。”
他一边说着,一边留心观察夜璃歌的脸色,见她始终不为所动,胸中最后那丝希望也随之寂灭:“看来,是我错了。”
言罢,转身就走。
夜璃歌始终像尊冰雕似地坐着,一动不动,仿佛已经老僧入定。
直到傅沧泓走进来。
“歌儿。”
夜璃歌没说话,继续保持着原样。
“歌儿?”傅沧泓眼里闪过丝诧色,近前一步,“安阳涪瑜已经走了。”
夜璃歌不回答,面上依旧冷冰冰的,傅沧泓抬头朝四周围看了看,没发现任何异样,那心中更是诧异。
可他并没有说出口,直等到夜间,所有人都退下了,方拥夜璃歌入怀,柔声再细细询问,夜璃歌仍不说话,只是拿过他的手,在他掌心上写了几个字,傅沧泓顿时怔住。
飞虹楼。
安阳涪瑜坐在雅阁里,透过轩窗,瞧着外面深沉的夜色。
“公子。”
“嗯。”安阳涪瑜抬头,“如何?”
“已经按您的吩咐,布下各处眼线,只是宏都城中确实风平浪静,并无任何破绽可寻。”
“那就更奇怪了。”安阳涪瑜双眸微微眯起,脑海里不断回闪过与夜璃歌见面的每一个细节——那个女人真的如外间传闻,疯了?
“公子打算怎么做?”
“不动声色,维持原样。”
“是。”
木扇门拉开又阖拢,雅阁里仅剩安阳涪瑜一人,他静静地坐着,偶尔拈起一颗松子,放入唇中。
似乎一切,都脱离了轨道,天下的局势也愈发混沌,没有人能瞧得清,命道的最终走向。
他安阳涪瑜并不想做炮灰,与傅沧泓硬顶,但傅沧泓若真地有所疏漏,他安阳涪瑜也绝对不会坐等机会开溜。
如何才能以最少的代价,开创一番新的局面呢?
他暗暗地筹算着。
听梅院。
男子执一盏茶,歪靠在椅中,看着桌上的兰花。
很清雅的,淡黄色的兰花,就像新春里初绽的蕊儿,引得他情不自禁伸出手去,轻轻碰了碰那柔嫩的花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