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沧泓的火气突然“噌噌噌”蹿上来:“你总是这样,要做什么事,也不先和人商量,独断专行,如果路上遇到什么麻烦,我又不在你身边,那怎么办?”
“我会小心,非常小心。”
“这棋,不必下了,你打算什么时候出发?”
“……明天。”
傅沧泓站起身,走到窗前,静静凝望着外面的琼花树,身影萧索。
“沧泓。”夜璃歌自知理亏,起身走到他身后,“我会尽快赶回来。”
“不去不行吗?”他的情绪很是低落,“或者,让火狼他们代你跑一趟。”
“不行,必须是我亲自前往。”
傅沧泓再没有言语,只是站在那里,感觉自己心里有什么明净的,温暖的东西,正在慢慢碎裂。
夜璃歌,你不知道我有多难受吗?每次你离开,我都会食不安睡不宁,可你为什么却走得那么轻松?难道你真地没有一点感情吗?
不,大概你心中真正装的,只有天下吧。
真不明白,为什么你一个女人,心中装的,却始终只是天下?
但是他没有问出口,而只能沉默,只能选择包容,一次又一次地包容,因为,他爱她,他是真的爱她。
因为是真爱,所以并不想她难过。
你想怎样,随你怎样。
有时候,也是一种无可奈何。
是夜,寝殿里红烛高烧,夜璃歌刻意温柔,然而傅沧泓感觉到的,却只是一股哀愁。
他发疯般地索取,而她也热烈地回应,却没有曾经那种情意交融的快慰。
天光从窗外透进,夜璃歌先睁开眼眸,发现男人两只胳膊紧紧地箍着她。
他这是,想软化她的意志?
就算明知他已经醒了,她也仍然不忍戳穿他,只得就这样忍耐着,直到曹仁的声音在帘外响起:“皇上,该上早朝了。”
傅沧泓打个呵欠,睁开双眼:“传朕旨意,今日免朝。”
夜璃歌一怔,正要开口,男人却凑过来,在她脸颊上轻轻一吻:“我去送你。”
接下来的片断细碎而薄淡,傅沧泓亲自为她着衣理妆,又为她梳头插簪,打扮齐整了,方才拉着她的手出了殿门,登上马车。
马车出北宫门,沿着宽敞的御道缓缓行驶着,车内的两个人都没有言语,傅沧泓只是把她的手握在掌中,细细地抚弄着。
足足用了两个时辰,马车方才驶出城门,在斜阳驿前停下。
“到了。”他没有看她,嗓音低沉。
夜璃歌伸手掀开帘子,细想了想,回身御住他的唇瓣,辗转深吻,然后跳下马车。
“璃歌!”当她准备离去的瞬间,男子人终于忍不住,探出头来扬声大喊道,“难道你就不担心,从此以后再也见不着我?”
夜璃歌浑身猛然一颤——他为什么会说这样的话?是有所预感吗?
当时只道是戏言,哪想世间之事,果然是这般无常而绝情。
女子的身影渐行渐远,傅沧泓的心却一点点冷凉,最后倒入车厢之中,任由泪水浸湿眼眶——努力了那么久,到最后却依然是镜花水月一场吗?
总以为我们可以缠缠绵绵相随到老,谁想刻骨铭心之后,你留给我的,却仍旧是满把荒凉。
只是想爱你,错了吗?
曾经一千次一万次地说,璃歌,那不是我,我从来不想在我们的感情里,添加任何的因素,我从来不愿做任何伤害你的事,可你为什么不肯相信我?为什么?
第七卷:刻骨相思
第四百三十二章:刻骨相思
沿着田间小道,夜璃歌慢慢走着,曾经熟悉的田园风景,一幕幕依旧,可总给人一种面目全非的感觉。
从身边走过的男女老少,一个个的眼神都是那么陌生,似乎不再记得她。
是啊,有谁会记得她呢?记得那个曾经倾力维护这一方和平的夜家小姐,记得她所做过的一切?
从很小的时候起,她就认定,自己的命运会跟这片土地紧紧地联系在一起,可是,谁料想上苍竟然给她开这样一个玩笑。
是她的选择错了吗?
是她不该识得那个男子吗?
细想着这些年来发生的一切,她忽然觉得恍若一梦。
何必执著呢?
何须执著呢?
倘若放下,是不是可以放下?
终于,她站在了炎京城的废墟下,静静地看着那残垣断壁,就像她曾经的感情,只留下一片颓残的影子。
犹记得东华大街上初次相逢,他从酒楼里跃出,横剑指向她的后背,寒意森然。
那个时候,她并没有意识到,这个男人将成为她命里的魔星,从此教她食难安寝。